玩得累了,兩人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小車車上,開始尋找食物。

喬纓從遊樂園餐廳的服務員手裡接過餐盤,發現除了她點的套餐之外還多給了一杯可樂。

她指著多出的可樂,禮貌問道:

“這是附的嗎?”

服務員眨眨眼,猶猶豫豫地回答:

“這是drink。”

喬纓尷尬地笑了笑,這時喻野走了過來,舉著只剩下百分之十電量的手機問道:

“你好,請問這裡有沒有電源?”

服務員擦擦腦門上的汗,心道今天遇到的顛子有點多,表面上仍舊扯開一個標準的空姐笑:

“你好,我就是店員。”

現在,尷尬的人變成了兩個。

服務員看看喻野,再看看喬纓,忽然認出來他倆,驚訝捂嘴:

“你們……你們是……?”

來了!

她最愛的環節——被路人認出併合照!

喬纓露出營業的笑容,心裡暗爽,躍躍欲試,按捺不住。

然後服務員驚呼:

“你們是今天在過山車那裡求婚的人吧?好浪漫!”

她又看了看喻野,好奇地問:

“誒對了,你男朋友,哦不,你老公呢?”

這是在幹什麼?

不愧是你啊,B市!

除了天府大道啥都是彎的是吧?!

過於強烈的文化衝擊讓喻野如遭雷劈,直接呆在了原地。

每個字兒他都認識,咋一連起來他就聽不懂在說啥了捏?

三句話踩暈直男,精通人性的女講師嚇得東北小夥立正了,死了三天都沒他僵硬。

而做了半天心理準備的喬纓,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走機場帶了兩排保鏢的張大大。

都多餘弄這一出。

喻野情急之下碰碰喬纓的胳膊肘,小聲道:

“老妹兒你說句話啊!”

喬纓縮了回去,舉起雙手:

“別看我,我一三五反同,二四六反異,週日參加光明會。”

接著那服務員又像地下黨接頭一樣,謹慎地看了看四周,隨後悄咪咪問道:

“你們長得好漂亮,比明星還好看,我能跟你們合個照嗎?想送給我奶奶當她七十歲大壽的生日禮物。”

有沒有可能我們就是明星。

你有考慮過你奶奶的感受嗎?

拍完照,喻野說他要去抓把屎冷靜一下,喬纓端著餐盤坐到窗邊,隔壁座位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小男孩。

他大概十歲左右,眨巴著眼睛湊過來搭訕:

“姐姐你一個人嗎?”

“半個。”

“姐姐你有男朋友嗎?”

“冰箱裡還有一些。”

“姐姐你家住哪?成績好嗎?有喜歡的人嗎?身高多少啊?體重多少啊?哪年哪月生的呀?哪族的呀?長得好看嗎?處過物件嗎?吃過午飯了嗎?身份證多少啊?銀行卡多少?電話號碼多少?家裡有誰?有人喜歡你嗎?有人表白你嗎?今天晚上吃的什麼?今天下午吃了點心嗎?中午吃的什麼?早上吃了飯嗎?在哪裡讀書啊?幾年級啊?住校嗎?一個年級幾個班啊?一個班幾個人啊?幾個老師啊?你頭髮是燙的還是卷的啊?有沒有指甲啊?你現在是用流量還是WIFI啊?喜歡什麼顏色啊?平常都幹嘛啊?是住校還是什麼啊?”

喬纓忍無可忍地往他嘴裡塞了一根雞腿堵住他的嘴巴,無語地捏捏眉心:

“你好吵啊,你是韓國人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唔唔”兩聲啃掉了雞腿,咧著嘴笑道:

“允許我多嘴問一句嗎?如果允許,請允許我多嘴問一句?我多嘴嗎?”

你說呢,活爹。

眼見著堵嘴沒有用,喬纓沉下了臉色,惡狠狠地恐嚇道:

“道上的事少打聽,不該問的別問,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小男孩居然興奮地拍起了手,目光炯炯,十分崇拜地問:

“哇,姐姐你是道上的嗎?你家是不是很有錢?有兩千萬嗎?”

喬纓做作地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雲淡風輕地答:

“你可能還不瞭解我的身家,對我來說,兩千萬和兩億沒有什麼差別。”

反正她都拿不出來。

小男孩的眼神更加崇拜了,顯然對她隨口胡謅的背景信以為真,一看就是個未來會被成功學成功詐騙的好苗子。

他問:“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38。”

小男孩又又又興奮起來,漲紅了臉:

“姐姐,我媽媽和你差不多大耶!”

喬纓心虛撓頭:

“啊,真的嗎?你媽,你媽……你這,你這……你媽,你媽……你媽跟我差不多大嗎?”

男孩笑道:

“媽媽對我可好了,我說我想來sky餐廳吃薯條,她就給我請了假帶我和朋友們出來玩,說想看看sky餐廳有多ky。”

喬纓驚歎不已:

“你媽挺有意思的。”

小男孩禮貌回道:

“謝謝,你媽也是。”

說罷,他煩惱地嘟著嘴,小臉皺成一團:

“朋友特別信任我,把我和21塊原味雞放一起了,我應該背叛他們嗎?良心真的很煎熬。”

“你朋友託付了21塊炸雞給你,你就應該好好照顧這18塊炸雞,15塊炸雞雖然不是什麼多貴重的物品,但這13塊炸雞代表著你們之間長久的友情和累積的信任,後面實在吃不下了。”

喬纓寬慰地拍拍小男孩的肩膀:

“不用在意別人的耳光。”

到她這個年紀,表達欲只剩下短短的算了,求知慾只剩下小小的不了,性慾只剩下淡淡的萎了,食慾倒是有一句:這什麼、給我吃一口。

小男孩糾結了半晌,決定堅守道德底線,絕不和喬纓這種骯髒的大人同流合汙。

他拿出作業本做了起來。

他又把作業本關上了。

看來效果不是很理想。

就好像絞盡腦汁想出來一堆膽汁。

喬纓翻開他的作業本,只見他在作文格子裡寫道:

「 《我的班主任》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我的班主任就像一頭豬,殺掉了自已,餵飽了別人。她也像一把火,燒死了自已,照亮了他人,她更像一頭牛,累倒了自已,教育了我們。

她做事分明,對於我們後排的幾個橫眉冷對千夫指。對前排尖子生俯首甘為孺子牛。

好是好,就是有點爛。

誰教他這麼寫的。

喬纓又翻開下一頁,題目寫著用“情願”造句。

答題的橫線上,有一排歪歪扭扭卻異常殺人誅心的醒目大字:

“你情願當一輩子老師嗎?”

vocal,好強的攻擊性!

鬥宗強者竟恐怖如斯!

喬纓向他抱拳,佩服得五體投地,虛心求教:

“小朋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小男孩天真懵懂地拿鉛筆戳戳本子,歪頭答道:

“姐姐,我叫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