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幢幢,昏暗的光線下,佇立在房間的兩人卻出人意料地敏銳。

空氣頓時沉寂下來,兩道銳利的目光齊刷刷掃向座鐘的方向。

npc剛伸出來的一隻腳忍不住打了個顫。

她穿著和娃娃一樣的Lolita裙子,一隻眼睛透過化妝偽裝成沒有眼球的樣子,連心臟也如出一轍地插進了一把匕首。

npc再度在心裡給自已打氣。

沒事的,輕舟已撞大冰山,船到橋頭自然沉。

她悄聲踏出座鐘,靜靜站立在喬纓身後的陰影中,以一種瘮人到極致的恐怖童聲幽幽說道:

“今天我請客~請你們都去死~”

喬纓感覺身後突然吹來一陣陰冷的風,她詫異地回頭看去,卻一個人也沒看見。

“人呢?”

她疑惑地挑挑眉,一隻手放在眼睛前方作張望狀,環顧了一圈,嘀嘀咕咕地說:

“奇了怪了,我明明聽到有人說話啊?”

npc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差點哭出聲來。

姐姐你倒是往下看一看啊!瞧不起我們一米五的是吧!

她貼在喬纓的身前,悲憤交加地向上使勁跳了跳,咬牙切齒地大喊一聲:

“你昂著頭看啥看啊?!天花板有銀兒啊?!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直到這時,喬纓才發現陰影裡的人。

直播間的視角跟隨著喬纓的視線緩緩向下。

隨之而來的,便是喬纓中氣十足中又帶著一絲驚慌的抽氣聲:

“嚯!你跪著幹什麼,趕緊站起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小手辦還挺可愛。】

【話說,來這裡當npc可以加學分嗎?我有個朋友和這個女鬼妹妹一樣高。】

【好羨慕這個身高就讀大學了,像你這麼高的時候我還在讀小學呢。】

【都說了那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沒這麼矮的。】

【其實矮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的(女,180)。】

【此時的王豔兵才意識到普通連隊和王牌連隊的區別,深深的失落襲捲了他,也襲捲六連的每一個人。】

“夠了,我說夠了。”

npc有些汗流浹背,倔強地撅撅嘴:

“首先我沒破防,就是我有個朋友是這樣的,他就和你們說的一樣,但他不是那樣的,我覺得你們這樣真的沒意思,你們就算發了他也不會破防,因為我朋友是這樣的所以我知道,我勸你們最好刪了,因為我朋友就算看了也不會破防,所以你們這些彈幕留著也沒啥用,還不如刪了,然後就是我沒破防,只是我朋友是那樣的,我替我朋友說話,我沒破防,我就是提醒一下你們,記得把彈幕刪了,我可沒破防。”

喬纓耐心聽完,然後拍拍她的肩膀,溫聲道:

“知道了,玩兒去吧。”

破防歸破防,npc還是尚存一絲理智,根據綜藝流程給兩人提供了線索。

書中是從沈頤和葉詩月的視角展開的,雖然喬纓選擇了和沈頤一樣的進屋路線,但原著中卻並沒有大廳內那位女鬼npc的設定。

沈頤沒能從女鬼手中得到地圖和鑰匙,原著劇情由此和喬纓現在的實際路線出現了偏離。

所以儘管知道了原本的劇情發展,但對她接下來的解密用處不大。

沒了金手指,喬纓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記下npc給出的提示。

“所以說,想要從這間屋子裡出去,必須找到這個娃娃缺失的一隻手、一隻腳、一顆心臟和一顆眼睛。”

喬纓看著黑魔法陣裡那個破破爛爛的娃娃,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局勢。

一旁的裴硯知默默點頭,和喬纓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了分工。

兩人從屋頭找到屋尾,把能藏東西的地方摸了個遍,最終從角落裡一灘類似分泌物的不明液體中找到了一隻手,從牆上的裝飾畫上扣下來一隻眼睛,以及一個長方形的密碼箱。

【到頭了。】

【喬纓不會是又要拿鐵絲撬鎖吧?這有點取巧了。】

【這鎖比大門那個還複雜,用鐵絲不好撬吧?】

【雖然法外狂徒有點看頭,但我還是想聽聽解密的過程……】

【可是暴力解密真的很爽。】

【可是暴力解密真的很爽。】

【可是暴力解密真的很爽。】

正當彈幕裡紛紛猜測喬纓要怎麼開鎖的時候,只見她拿起手中的大刀,對裴硯知使了個眼色:

“離遠一點,我怕傷到你。”

接著便“喝啊”了一聲,兩手握住刀柄,竟然直接朝鎖上砍了去。

可她明顯高估了道具組的實力,塑膠做的四十米大刀都砍叉劈了,那鐵鎖上卻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我來吧。”

裴硯知看著她有些發抖的手腕,挽起袖子,在方盒前蹲了下來。

彈幕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喬纓這死丫頭,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還好還好,這帥哥看起來挺聰明的,兩個人裡有一個智力正常就行。】

【瘋批暴力狂就適配冷靜高智商,誰支援,誰反對?】

【怎麼說得好像哨兵和嚮導……】

【你少看點文。】

【你少看點文。】

【你少看點文。】

【不對勁,不是要開鎖嗎?這帥哥挽衣袖幹嘛?】

一石激起千層浪,彈幕剛放下沒幾秒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

然後,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還沒等彈幕反應過來,裴硯知便毫無預兆地捏緊了拳頭,面容冷靜地朝方盒砸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木頭做的盒子瞬間化成了一灘碎屑和渣渣。

喬纓目瞪口呆,和直播間觀眾不約而同地喊出了一個字:

“啊?”

【吸血鬼爆改特種兵。】

【下部戰狼你去演。】

【我懷疑他這個混血混的是隔壁毛子。】

【你膽敢戲耍老子。】

【以為送走個武松,結果又來了個林沖。】

【感覺他捏碎盒子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輕鬆。】

【捏捏我的。】

【捏捏我的。】

【捏捏我的。】

【穿件衣服吧,你們自已不噁心嗎?】

【所以……有沒有那樣的…..哨兵x哨兵文……給我推推呢……】

【手指……呲溜……小臂肌肉……呲溜……青筋……呲溜……】

喬纓看著他被砸得泛紅的指關節,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托起裴硯知的手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嚯,好傢伙,結果這哥們兒連個皮都沒破!

她忍不住後退兩步,眨了眨眼睛,由衷發問:

“哥,你說句實話,你老家哪兒的?在銀河系嗎?”

裴硯知一臉淡然地回答:“這都被你發現了。面壁者喬纓,我是你的破壁人。”

喬纓嘴角抽了抽。

感覺佔有慾發作,她不允許這個世界上存在比她還癲狂的人。

裴硯知,我記住你了,從此以後我們就是敵人了。

她不信邪地睜大眼睛,輕蔑一笑:

“你說你是三體人?尊嘟假嘟?那我考考你,倒計時的盡頭是什麼?”

裴硯知神色一黯,一雙漂亮眼睛瀰漫開來似有若無的哀傷,輕聲嘆道:

“答案藏在硬幣的第三面。”

【大傻幣。】

【什麼?還有高手?】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決啊!】

【旗鼓相當的對手。】

【洋相還是得讓洋人出。】

【雙向奔赴的愛情固然令人羨慕,但勢均力敵的病情卻更為可貴。】

【帥哥這是看了多少心碎語錄啊?不會大半夜一個人躲在被子裡聽《水星記》吧?】

【現在的版本應該是《懸溺》】

【好懸,溺死了。】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喬纓瞳孔顫了顫,而後迅速穩住了陣腳。

什麼叫老藝術家的從容?這就叫老藝術家的從容!

她挽輓額角碎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姣好面龐漾著淺淺笑意,呢喃道:

“裴硯知?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只是覺得有點奇怪,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這個名字將佔據我的整個青春……”

喬纓嘴比腦子快,說完騷話後不經意轉頭,得意又挑釁地瞄了一眼裴硯知。

這下接不住話了吧?

國服優勢,小子。

論抽象程度,你個小老外還差得遠呢。

她眨巴眼睛等了半晌,裴硯知卻依舊不言不語,只是迎著喬纓的視線,定定看向她的眼底。

若不是知道對面是裴硯知,而不是沈頤這個傻叉,喬纓真的會以為對方是在她的瞳孔裡照鏡子。

無言的幾秒後,一層薄薄的緋紅彷彿煙花一樣,在裴硯知冷白的面板上轟然綻開,從耳尖逐漸蔓延到臉頰和脖頸。

“你……你看我幹嘛……”

被這麼個帥哥直直盯著,饒是厚臉皮如喬纓也有些招架不住,慌忙躲開他的視線,連帶著氣勢也弱了下去。

不妙。

裴硯知臉上的緋紅好像會傳染一樣,喬纓感覺自已的耳朵也有些發燙,連帶著兩人之間的空氣都開始升溫。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剛剛那句話好像有點不太妥當。

喬纓的聲音比蚊子還小:

“我覺得,我們之間有點曖昧了……”

她對對手指,默默瞅了一眼屍骨無存的木盒,十分突兀地轉移了話題:

“還是看看遠處的斷胳膊斷腿吧家人們!”

直播間被這兩人在牛頭不對馬嘴的battle中卻能逐漸曖昧的走向震驚了八百回。

而節目組也十分靈性地配上了《突如其來的愛情》當bgm,一時間彈幕都癲狂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們!】

【癲公癲婆,天生一對,我真有點嗑他倆了!】

【家人們,我好像路過的狗被踹了一腳。】

【好好好,把老子騙進來殺,我們都是play的一環是吧?】

【千璽!我的炮呢!】

【鬼屋裡搞純愛,喬老師你是這個[大拇指]】

【好啊!(抬手摘下眼鏡)(迎著黃昏)(默默流淚)(坐在河邊捧著手機)(擦眼淚)(沒擦乾)(繼續擦)(止不住の眼淚)(哽咽)(失聲痛哭)(捂住臉)(過往行人疑惑)(擦眼淚)(收拾心情)】

【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

【誰來建設這對cp!對我眼睛好!】

【笑死,沒想到喬姐在一眾男嘉賓裡選擇了or。】

【我告訴你不要相信那些表演出來的情啊愛啊。】

【你看過的溫柔都是假,愛意也全都是假,你見證的擁抱都是假,猜測的思念是假。】

【住嘴!不要在全世界最快樂的直播間裡逼我扇你!】

【老師您好,以後這種活動我家子涵就不參加了。她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回家了也是垮著個臉說老師虐待她了,不給她放《真相是真》,所以以後這種活動我們都不參加了,真的麻煩老師您了謝謝。天殺的老子這就報警把你關進去!】

裴硯知似乎對於喬纓眼神的躲閃有些受傷,語氣裡竟然帶著一絲委屈:

“你變了...…真懷念2500000年前,你在雲南元謀,我在北京周口店,那時我們心比天高,揚言愛比什麼都重要。”

喬纓尷尬得腳趾摳地,僵硬地扯動嘴角,捂著耳朵,身上彷彿有螞蟻在爬一樣陰暗扭曲地cosplay起了可雲:

“啊哈哈哈哈哈我耳朵怎麼突然瞎了!怎麼什麼都聽不見!誰來救我!誰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