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絕山。
山洞中，楊涅一口鮮血吐在面前的火堆當中。
搖曳的火光對映著楊涅的面孔，但此時的他彷彿一下子蒼老幾分。
看了眼還在昏迷的王雪，楊涅掏出人皮面具，再一次恢復成閻陽的面貌。
“楊涅。”閻老的聲音很輕柔，而他的身影也緩緩出現在楊涅的對面。
楊涅看著閻老滿是愧疚的面容，笑了笑道：“怎麼了，老師，這都兩天了，你怎麼還是這副表情。”
“是我害了你。”閻老的聲音透露著幾分蒼涼，幾分悔恨。
可楊涅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老師，在那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是嗎？”
“血海老妖，《無天決》、《十獄歸魂》、古獸精血。”
“我們其實都不知道，這一切放在一塊會有何反應，所以，老師，你何須自責？”
然而閻老卻是一拳砸在地上，不過他的虛影卻沒有掀起一點塵埃。
“可我是你的老師，我作為老師，竟然連自己的弟子幾度入魔都不曾發覺，我，我，我愧對老師二字！”
楊涅聽後，卻是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師，我冒昧地問您一句啊，您高壽啊？”
閻老一愣，仔細盤算了下，還是搖了搖頭，“記不清了，一千、二千、還是上萬？”
楊涅也是一愣，本以為幾百年就已經夠厲害了，閻老直接開始上千上萬，這就算是武聖都做不到吧？
“老師，騙人的話，鼻子可是會變長啊，你這也太假了吧。”
閻老卻很是認真道：“我的肉身早已在上古時期被人毀滅，三魂七魄則被這蒼生河圖所收留，這才苟延殘喘到現在。”
“所以，真要說我活了多少歲，怎麼說也有二百來歲吧。”
楊涅點點頭，這還差不多，不然真要是活著到現在，那還真是傳說了。
隨即，楊涅兩臂壓著雙腿道：“老師，您看，您都這把歲數了，還沒看透嗎？”
“如果不是您借力量給我，我怎麼戰勝得了那分魂降臨的血海老妖。”
“再之後，我拜您為師，您將《十獄歸魂》傳授與我，也是為了讓我多一份底牌。”
“……”
這兩天已將這些事說了十來遍，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所以說，老師，您與其在這感慨萬千，不如教教我，如何剋制體內的魔性。”
閻老也是無奈道：“真沒想到，《無天決》的神性，加上《十獄歸魂》的鬼性和一萬一千滴古獸的怨念，竟然會讓你產生魔性。”
“楊涅，你這魔性並不是老頭子我所瞭解的，它已經超脫了尋常魔門性情的概念。”
“在那期間，你應該也有所感觸，你並不會完全被魔性主導。”
楊涅聽後，也是回憶起被殺意支配的情形。
確實，那時候的他的確能清晰感受自己的一切，甚至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自己的所思所想。
所以，楊涅在事後也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啥問題。
緊接著，閻老的話再次敲打醒楊涅。
“小子，我之所以愧疚，是因為感覺自己害了你。”
“但是你要清楚，這股魔性的本質，其實還是因為你，你的殺念，比之老頭子我當年，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對著世界的恨，太深了。”
“如果你再次被這魔性支配，不，應該說你再次運用這股魔性，你的壽命，絕對會大大縮減。”
聽到這，楊涅卻是冷笑一聲，“老師，壽命真的很重要嗎，我修煉，從來不是為了長生。”
“您說，我對這個世界有很深的恨意，但是，您不恨嗎？”
“我雖然不知您的具體身份，也不知您到底是如何肉身毀滅，但我不相信，你的心中沒有任何不甘，沒有絲毫恨意。”
閻老一愣，看著楊涅被火光拉長的影子，沉默了。
二者再無對話。
直到王雪的“嚶嚀”聲響起，閻老這才嘆了口氣，消散在楊涅身前。
“咳咳咳。”
楊涅見狀，面色平靜的從儲物戒取出水壺，然後露出關心的面容來到王雪身旁，將其扶起。
“雪兒姑娘，喝口水吧。”
咕咚、咕咚——
一連好幾口，王雪這才有些精神，她看向四周，伸手摸了摸楊涅的臉，感受著周圍的溫度和真實。
“閻哥，我們這是在哪，崔命和楚雲江呢？”
楊涅卻是笑了笑道：“崔命在和林冬的爭奪中，不幸隕落，整座溶洞坍塌，所有弟子被埋。”
“雲江兄已經先回雲歌劍宗彙報了，讓我先帶你回東域靜養，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就只能先帶你在這先行調養了。”
王雪聽後，緩緩坐起身子，揉著較為腫脹的腦袋，記憶很是混亂。
她最後只記得自己在楊涅的懷中，看到了他那紅寶石般的瞳孔，然後就斷片了。
中間似乎看到無數肢體、頭顱，鮮血飛灑。
雲歌劍宗與亂神宗的弟子死傷無數。
沒想到，最後竟然只有自己作為宗門之人活了下來。
“閻哥。”
咕嚕嚕——
王雪剛出聲，肚子便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楊涅微微一笑，從火堆旁插著的烤魚中拿了一條遞給王雪。
“吃吧，你都兩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對著火光，看著楊涅忽明忽暗的面孔，王雪雖然心安，但總有一種不真實感縈繞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