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跟我離開好嗎?”

顧長笙意識模糊,一道看不清的人影對她伸出手。

雖然分辨不出模樣,但她就是知道他臉上的祈求和眷戀,姿態謙卑,像是信徒對待自己仰慕的神明。

“你走吧。”

她聽到自己開口:

“你既然不屬於這裡,又何必糾纏於我。”

“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我不想看見你,請你離開這裡。”

那道聲音冷漠而決絕,拒人千里之外,但對面的人不願意放棄,語氣裡帶著不甘。

“我不走,你是我的笙笙。”

“你的眼睛不會騙人,你分明是對我有感情的。”

“這是你的錯覺而已。”

“既然你這麼喜歡它,那就把它帶走好了。”

女子的聲音依舊淡漠如霜。

幾乎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她手起刀落,兩顆什麼東西咕嚕咕嚕滾落在男人面前,伴隨著一聲隱忍痛苦的低吼:

“現在就滾!”

嗡——

混沌至此戛然而止,顧長笙覺得自己似乎陷入某種不知名狀的幻覺中。

再度清醒時,耳邊是聞夏的驚呼。

“主母小心!”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身體失重,顧,悶哼一聲摔在地上。

聞夏急忙把人扶起來,一邊給她檢查,一邊讓人去叫府醫,生怕她出了什麼岔子。

顧長笙由著她動作。

腦子裡還

在想剛剛看到的那些東西。

“時岡,剛剛那些東西,你能看到嗎?”

“可以的。”

“那這是什麼情況?”

“我也不清楚啊宿主。”

時岡苦哈哈的擦著不存在的汗,心裡也苦啊,它只是個新手系統,怎麼知道會有這種情況?

看那個畫面,這個宿主甚至都不是這個位面的人啊。

其實仔細想想,能夠影響一個位面的怨氣,宿主本身應該就不是個簡單的人啊。

問不出結果,顧長笙也沒糾結下去。

不斷追問而得不到回答時,人會很痛苦。她不想這麼痛苦,真相早晚要浮出水面的,等著就是了。

但顧長笙沒想到,真相會浮現的這麼快。

在給衛淮安服下第三瓶藥後,梅家終於給她送來了第一批玉石。

挑出其中五塊最頂尖的玉石換了積分,顧長笙將剩下的盡數送入了衛家的庫房裡。

如今衛淮安的錢就是她的錢。

反正這些玉石她一時半會也用不完,不如直接放進衛家的產業,錢生錢,等她需要了,再拿出來就行。

在雲符觀稍作休整後,她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了京都。

京都,顧家。

顧家門口早就站了浩浩蕩蕩的兩排人,錦衣華服,氣宇軒昂,男女老少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笑。

“母親,小妹幾時回

來?”

等在門口的大哥顧長明,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不遠處的街道盡頭,問身邊同樣難掩激動的母親。

小妹自從出嫁,三年多不曾回家了。

即便是回京都,也都是在忙方驚鴻那個王八羔子的事,他們往往只來得及打個照面,人就會被妹夫帶回去。

他們這群人,連敘舊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妹妹終於要回來了。

顧母拍了他一巴掌,笑罵道:“多大的人了,站好等著。”

“就是,沒出息。”

老三顧長衛在旁邊挑眉符合。

老四顧長封性子沉穩內斂,顰了顰眉不搭腔。

幾個人話音落下沒多久,地平線處就緩緩走來幾輛馬車,極盡奢華,噠噠地停在顧家幾人面前。

剛停下來,顧長笙就迫不及待探出來個腦袋。

“母親!哥哥們!你們都還好嗎?”

她揚了個大笑臉,結果看不見,撐住前面的手落空,整個人往前倒過去。

“呀,小心!”

“小妹!”

“快接住!”

顧家幾人本能地驚撥出聲,完全沒了平時端莊矜貴的樣子。

千鈞一髮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背後將顧長笙摟進懷裡,把她整個人騰空抱了起來,落在地上。

“放我下來。”

腳落在地上,顧長笙小聲開口。

衛淮安從善如流的鬆了鬆手,但還是

虛虛在她腰測圈了一圈。

顧家幾人也是長舒一口氣。

至於衛淮安的動作,他們提前看了老二的來信,知道小妹眼睛看不見,看衛淮安的眼神多了幾分滿意。

幾個人寒暄兩句,進了相府。

路上,顧家三個在家的哥哥,跟顧長笙聊起了京城最近發生的事情。

譬如宋家鐵了心要退婚,還扣了個通姦的帽子,把她和姦夫都送到了京都,宋誓川護住她,她才被沒打死,但她和宋誓川的名聲已經臭了。

譬如方驚鴻豢養死士的事在京都傳遍了,老皇帝勃然大怒,下令他禁閉,發現輔相家不再表態,又褫奪了他手中的權利。

譬如顧長笙他們的師父季呷,月餘前留下一封書信消失了,至今不曾聯絡過。

“大哥,季師父與我們不是一路人,今後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他是方驚鴻背後的人?”

顧長明蹙起了眉。

“是,且此人背後勢力難以估測,我讓夫君去查了,但還沒有結果。”

“這樣的話,小妹你先回你出閣前的院子休整。”

“東西都給你留著,都是日日派人撒掃的,你看著缺什麼了和我說。”

“我與你幾個哥哥去一趟書房。”

將季呷這個事說出來後,顧長笙回家的喜悅氣氛都低迷了一些。

“等一下,大哥。”

顧長笙叫住了準備走的顧長明,“我隨你一起,相府的佈局,那兩個人一清二楚,咱們要儘快改動,防止他們進相府去去無人之境。”

“好。”

顧長明沉吟片刻就答應下來。

論才華學識,小妹絲毫不輸給他們幾個大老爺們,甚至是他們中的佼佼者,只可惜……她是個姑娘。

幾人在書房商量,傍晚是顧父回來,也加入了討論。

長夜過半。

顧家幾個人面色嚴肅的從書房出來,迎接他們的,是顧母一指寬的竹條。

習武連顧長笙都不如的顧長衛被抽了個正著,頓時嗷嗷慘叫,竹林裡的鳥兒都被他嚇飛了。

“娘,你偏心,怎麼就打我一個?”

捱了好幾下,顧長衛抱著胳膊一臉哀怨地看著他娘,還一邊把捱打那條胳膊都袖子挽起來給她看,一邊呲牙咧嘴。

“你看看這打的,都腫了啊,疼死我了!”

“受著!”

顧母瞪圓眼睛舉著竹條,“你妹妹剛回來,她都沒休息就被你們幾個拽著商量,打你一頓虧了?”

“快去休息!”

她這一發話,顧家幾個人都老實不再吭聲了。

特別是顧長笙,摸摸鼻子有點心虛。

不過好在,京都這邊的事她已經給父親和哥哥們交代好了,若是不出什麼岔子,方驚鴻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