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鋒利,還有些溫度。

是剛才那些死去的人溫出來的熱度。

他頭不敢扭動半點,生怕身後那個突然發瘋的女人暴起,然後把他也給殺了。

做殺手這麼多年,莫韓自認為這是他離死最近的一次。

比中毒還恐怖。

不過他失去了武功,耳力明顯下降,並沒有聽出身後的人氣息在逐漸減弱,紊亂。

身後的人聲線仍舊是淡淡的。

“今天的事爛在肚子裡,我不想讓他聽到一個字,懂嗎?”

莫韓:……

這是有殺人滅口的打算?

他很識相的點頭,這個女人詭異的很,還是要順著她的,至於她忽然會武功的事,往後瞭解不遲。

“叮——”

一顆藥丸從劍身滾到他面前,停在劍尖上。

“吃了,不然現在就殺掉你。”

顧長笙語氣平淡,就像是在說晚膳想吃蒸鱸魚一樣隨意。

莫韓一咬牙,吃了。

反正已經中毒失去武功,再多一種也不一定會現在就死。

顧長笙這才把劍收起來。

她在山洞外被追殺的時候,是不願意兌換體驗卡的,萬一又漏網之魚通風報信,這種有時限的加成是致命的。

更重要的是,“絕世武功”是她不曾用過的,她不確定體驗卡的副作用。

至於莫韓,她不擔心。

忍辱負重這麼多天,他不會甘心現

在就死,餵過毒藥後就更不擔心了。

兩人將痕跡簡單打掃後,“絕世武功”也到了時間。

顧長笙覺得身體的力量瞬間被抽乾,身體較之打鬥前更加虛弱,臉色也變得蒼白。

這在她意料之中,手死死抓著山體沒倒下去。

“喂!”

莫韓嚇了一跳,連忙把人扶住,“你沒事吧?”

他一頭霧水。

怎麼剛剛還好端端的人,忽然就一副被人吸乾了的樣子。

顧長笙搖頭,“扶著我去裡面,外邊不安全。”

“可……”

“聽我的。”顧長笙堅持。

莫韓頗為不贊同的皺眉,但人在屋簷下,況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有第二波人,他只能扶著人往深處走。

同時,他在心中整理思緒。

這個女人剛才所展現的武功,應該是有時間限制,且施展後有不小的副作用。

那他該不該趁機溜走?

畢竟那些人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顧長笙一人。

然而。

手邊攙扶的人猛然開口,聲音乖戾且冷漠。

帶著蔑視生命的平淡。

“收起你的心思。”

“在你逃走之前,我就能殺了你。”

“你也可以賭,但只有一次機會。”

顧長笙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前面的路,“視覺穿透”時效內,她的視覺能力遠遠超過常人。

她的話不是嚇他的,如果

莫韓真的要跑,那這個人也就沒有收入麾下的必要了。

即使任務失敗,她也會殺了他。

經過那一次的刺殺,她對殺人的恐懼已經消減了大半。

莫韓感知到真切的殺意,心裡那點心思瞬間被摁滅,乾笑兩聲掩飾道:

“怎麼會,你想多了。”

“……”

顧長笙眼神睨了他片刻,沒有拆穿,繼續往更深處走。

幽暗的山洞,在她眼中恍如白晝。

她的體力即將耗盡,必須在時限到之前,找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

而此時的半山腰。

一場腥風血雨堪堪結束,滿目腥紅的血跡,斷肢凌亂的掉了一地,目之所及都是腸穿肚爛的屍體。

衛家一行人情況不是很糟糕,但也多少受了傷,影也損失了五人。

“主上,能派出去的人已經開始搜山了,如今還未收到主母的訊息,但該是很快會有回信。”

邵子一瘸一拐的走到衛淮安身邊說道。

他的左腿被人偷襲,傷口深可見骨,不然,他就和戰雲那小子一起去找人了。

方驚鴻也受了傷。

不過是在小臂,傷口也淺,並不影響行動。

他心中腹誹,那個死女人真是命大,居然沒直接死,還讓他損失了這麼多。

她必須付出代價!

方驚鴻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陰毒,隨後被無害的擔憂

掩蓋,快到無法讓人察覺。

“姐夫,我也帶人去找找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你也別太擔心,姐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他走到衛淮安身邊,眼尖的瞥見他遞給了邵子什麼東西,但在他靠近時瞬間被收了起來。

這是在防著他呢。

方驚鴻心中暗恨,緊緊咬著牙,卻還要裝出沒看見的樣子。

“不必。”

衛淮安注視著他的臉,像是在審視,目光猶如森冷的毒蛇般纏繞著他。

直到方驚鴻差點繃不住,他才挪開視線,語氣疏離的解釋道:

“她很在乎你,山裡不安全。”

方驚鴻咬牙,還想再爭取,但又怕顯的過於急切,求了兩三次,無果後就假模假樣的到一邊去了。

只是在邵子將某個東西悄悄遞給一個人後,眼神示意他的人跟上。

他埋伏了不少人在山上。

無論邵子的人在哪裡找到顧長笙,他都有自信那些人,能第一時間將人殺了。

這次師傅給他這麼多人,絕不能搞砸了。

衛淮安時刻注意著他,看到這個小動作後眸光閃了閃,但沒有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時間一晃。

兩個晝夜的尋找,自始至終沒有關於顧長笙的訊息傳來。

衛家眾人離開半山腰,借住在山頂的雲符觀,派出去找的人一波

接著一波,連道觀都在幫忙,幾乎將山給翻了個面。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愁雲慘淡。

衛淮安每日都會親自出去搜尋,但每每都是失望而歸。

叩叩叩——

衛淮安披著星辰回到道觀,剛放下手中劍,客房門外就有人敲門。

“誰?”

他警惕地握住劍柄,眼神一眨不眨看向門口。

道觀中也不太平,那些死士為了阻止他們去找人,時不時偷襲,好幾個人都這樣受了傷。

門外的人似乎是呆了下,才回道:

“客人,是我,師傅看您沒吃什麼,讓我來給您送一些宵夜。”

聲音細如蚊蠅。

衛淮安皺了皺眉,這聲音他認識,這兩天的飯菜都是他送的。

他將劍收起來,“進來吧。”

木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走進來一個身形消瘦,個子不高的小男孩。

他身上套著不合身的道袍,將清粥小菜擺上桌時一直低著頭,嘴唇也被咬的發白,似乎是怕的。

從見到衛淮安的第一次,他就是這幅樣子。

等人走後,衛淮安隨意扒拉兩口飯。

連續幾日的尋找,他的身體疲憊幾乎到達頂峰,但內心卻沒有絲毫休息的想法。

走到床邊躺下,衛淮安強迫自己放空大腦。

咚——

忽然,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有動靜?

這麼晚了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