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上的少年,像是泛著光。

耀目的陽光曬著,顧長笙半眯眼望過去,小孩面板瑩白,不高,有些嬰兒肥的臉嬌憨可愛,青澀的眉眼隱約可見日後風骨,眼角眉梢都是高貴傲氣。

隔著一道人牆都聽得見,顧長笙聽到一道跋扈傲慢的聲音。

“這裡面就沒一件能上眼的東西!”

身著寶藍衣衫,封琿聲音又拔高一些,“敗壞貞玉閣的名聲,我砸也就砸了,你就是告訴我父親,他也不會說我半個字的不是!”

他人在門外,門內一地碎玉。

原本那些東西不說品質好,就是次一些,隨便一塊都值尋常百姓家幾個月口糧錢。

如今碎一地,分文不值。

掌櫃站在門口讓人扶著,憋著一股氣臉漲的通紅,指著封琿的手都直打哆嗦。

“小少爺,你莫要胡說!”

他咬牙切齒,“這裡擺的都是極好

的物件,就是老爺來掌眼,我也敢說這一句,貞玉閣裡每一件都是上品!”

眾人一愣,相視一片唏噓。

這掌櫃遇上封老爺恨不得纏腰上寶貝的兒子,莫說是砸這自家的店,就是把全鎮玉石店全砸了,人家都未必心疼。

顧長笙唇角微勾,她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門了。

“送我過去。”她指向人群中央。

“是。”

封琿和掌櫃吵的正火熱,人群忽然分開了兩邊,驟然靜聲。

輪椅碾壓地面的聲音細微清晰。

鵝黃長裙迎風微揚,青絲綰了簡單髮鬢,零星幾件頭釵,女子的容顏獨得上蒼垂愛,血紅的唇,面板白如脂玉,精緻惹眼的輪廓和恰到好處的眉眼,好似神山落下凡塵的精怪。

她美的太奪目了。

眾人驚歎過後,有些遺憾,好好個美人,竟是個殘的。

封琿恍神一瞬,人就到了跟前

任憑周圍人目光灼灼的打量,顧長笙唇角輕輕一勾,“封小公子,好久不見。”

“衛夫人?”

封琿歪頭低喃,聲音疑惑還帶著點呆。

他不過遠遠見過幾眼那位夫人,還是去衛家莊子上,找衛家主要十分喜歡的玉石料子未果。

“小哥先等會兒。”

邵子攔住要去搬救兵的店員,顧長笙饒有興趣的打量貞玉閣一地狼籍:“小女子有幸見過封小公子幾面,人雖說衝動但本質不壞,不打誑語,既然他說了這玉有問題,想必錯不了。”

她停頓片刻,向下睨一眼碎玉,“掌櫃說這些玉器上乘,總要拿出證據,讓人信服不是?”

衛淮安鮮少稱讚一人,封琿能得他一句肯定,必然是翹楚。

“姑娘這話,可是想砸我們貞玉閣的招牌?”

掌櫃當即黑了臉,“這些玉的料子可都是從張大師那裡

採買的,姑娘說這話可要小心了。”

張大師。

嘶!

圍觀百姓直吸冷氣。

他們雖然許多人都買不起金石玉器這種名貴物品,但對張大師的名頭都有所耳聞。鎮上玉石行當裡,能稱上一句大師的只有一個,就是張大師——張鈺琪。

掌櫃仰頭,本地德高望重的玉石行家,可不是誰都能隨意汙衊的。

百姓低聲議論,看顧長生的眼神暗含鄙夷。

這女人想攀附封家,也不看看自己斤兩,張口就來,真白瞎了一張好看的臉!

“張大師?”

顧長笙柳眉一皺,側目疑惑地問邵子,“那是誰?”

她記憶中,對這人完全沒印象。

邵子有些尷尬的搖頭,他平時裡跟在主上身邊,這些虛頭巴腦的生意向來是馮慎打理。

封琿這時過來,低聲給兩人講了他在鎮子上的聽聞,卻對所謂的大師不感冒。

掌櫃一聲冷笑。

“小姑娘你連張大師都不知道,就別在這裡搗亂了,讓人白看了笑話。”

他不屑的把眼神落在顧長笙身上,倨傲的口吻道,“勸你一句,不是什麼高枝你都能攀上的!”

“別到最後沒撈到好,把自己也賠上了。”

“方才你的話我就當沒聽到,趕緊走,別在這兒礙眼!”

高高在上的語氣讓人不舒服,邵子劍眉一斂,拔劍,殺氣四起。

辱衛家主母,當誅!

顧長笙皺眉訓斥,“收回去。”

“掌櫃,我那句話不會收回去,你說這玉是好的,就拿出證據。”

她單手撐著下頜,另一隻手抬起,輕緩地從髮髻上取下來一隻模樣不起眼的玉簪子,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輕聲道:

“或者,證明你的眼力。”

封琿看著她手裡的簪子,眸子亮晶晶怎麼都移不開: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