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飯後的談心

一到晚飯的時候，路家又陷入了沉寂的氛圍之中，大家紛紛埋頭吃飯，連一句話都不說。連餐桌上，碗筷碰出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何芳蓮被大哥打發去婆家接路暖回來，路悅然看大家心裡都藏了事兒，乾脆主動出來緩和氣氛：“沒事兒，別擔心了。林家棟不是說爹要回來了嗎？到時候就是來是個何大壯，又有什麼好怕的。”

路悅然這話顯然是出來安慰大家的，她直到路父一直都是路家人心裡的支柱，特別是娘和年幼的招兒。只是她自己當然清楚，這個事情遠沒有她自己說得那麼容易解決，一旦何大壯發現了自己是誆騙他的，想必下一次上門，一定會比這一次鬧得還要厲害。

“娘，妹妹說得對，別擔心了。這次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好，落了人話柄，下次碰上這種潑皮無賴，我們躲著走，一定不會再生事端了。”路繼業也出來緩和場面。

就在這兩人輪番的勸說下，路母才勉強吃下了幾口白飯。

收拾碗筷的時候，路繼業將路悅然叫走了，提議她和自己一起去散會步，路悅然看出他有話要說，就答應了下來，和路母知會了一聲，便趁著天色還沒有全部暗下去，一道出了門。

鄉間的傍晚，連道路上都灑滿了夕陽全部落盡以前，那種柔軟的暖橙色，沿著這細窄的石子小路，路悅然穿著布鞋踩上去異常硌腳。

路繼業也看出了她的彆扭，於是問道：“是不是鞋有些小了？”

路悅然點點頭。

在這裡，她穿得鞋，衣服，往往都是堂姐用剩下給她拿過來的，路母節儉，往往衣服小了再在上邊接上一節袖口繼續穿，但鞋子就不一樣了，大多數時候儘管小了許多，都勉強往裡塞了又塞。她晚上還好，還可以躲進空間裡換上自己的真絲睡衣，躺在自己的高階床品上好好睡一覺，只要鬧了鬧鐘，早點起床就成。只是這白天可就沒辦法了，只能穿著破衣破鞋，搞得她一個千金大小姐，看上去像一個美豔村婦。

“一個沒注意，我們悅然也長高長大了不少。”路繼業這樣感慨道，自己大妹妹的苦，他心裡也是清楚的。說到底，父親的那點工資，大頭都花在了他們家身上，有什麼好東西也都給了兒子路暖。路悅然有極為心疼小妹，因此有賣新衣服的機會，也都給了招兒，自己用那些剩下的。

想到這裡路繼業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於是說道：“都是做大哥的不好。叫你吃苦了。”

路悅然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但還是安慰地說道：“大哥，你別往心裡去，悅然不覺得苦。”但其實她剛來這裡這段時間，在心裡無數次吐槽過大哥一家，特別是何芳蓮那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但漸漸的，她也有些理解了，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的不容易，特別是大哥這麼聰明的人，不能讀書高考，只能在一片莊稼地上，終日揮灑汗水。

不過路悅然知道3年後就要恢復高考了，於是她跟路繼業說：“大哥，無論現在怎麼樣，只要你繼續用功讀書，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用得上的地方。到時候，我們全家就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路繼業沒有接話，他知道自家妹子說的是安慰的話，因此只是輕輕為她理了理髮絲。

忽然他開口道：“悅然，要不我同你大嫂離婚吧......”這句話就像是鼓足了勇氣，小心翼翼徵詢這路悅然的意見。

“為什麼？”路悅然吃了一驚。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都覺得何芳蓮這個女人是個作天作地的，家世樣貌，統統都比不上自家大哥，但路悅然看得出來，儘管大哥有的時候都因為她生氣，但心裡還是有何芳蓮的，這麼多年的相處，兩人之間也是有感情的。

因此後來路悅然也不再同那個何芳蓮挑事了，但這次何大壯這件事，居然讓路繼業動了何何芳蓮離婚的念頭......

“大哥是為了我的事兒嗎？”

“也不全是......這麼多年來，家裡事情不斷，外頭又那麼多關於你的流言蜚語，和我這個當大哥的脫不開干係。再加上你嫂子家裡......如果真讓何大壯得逞了，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路繼業的表情嚴肅又認真，顯然是這些事在他心裡已經埋藏了很久了。

路悅然知道他打算這麼做，是出於對自己的保護：“大哥，你們還有暖兒呢？難道你忍心叫他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

這話一出，明顯是擊中了路繼業心裡最難受的地方。他一下子便沉默了下來。

“關於何大壯這件事，也不全是嫂子的錯。如果沒有嫂子，這個何大壯還是會找上我們家的，他就是看上了我們家父親常年不在，打定主意了想賴上我們家罷了。”路悅然說道。

路繼業也知道她的話有道理，但他的內心又過意不去：“那難道就任由他們這麼欺負你，欺負我們家嗎？下一次他再來，我們還能怎麼脫身呢？”

路悅然淺淺一笑：“所以才需要大嫂呀，雖然這樣不厚道，但你看，只有嫂子在我們家，何家父母才有顧忌。他們想必也擔心，要是我們家一氣之下同嫂子離婚，到時候他們兩頭落空，只有這樣，我們到時候才能要挾何家父母關注他們那個混賬兒子。”她眼睛亮亮的，似乎在示意路繼業放心。

但路繼業仍有顧慮：“何大壯連村領導但話都不聽，還能聽他父母的話？”

“話自然是不會聽的，但如果他父母不管他了，這下沒了他父母幫他還那些賭債......那他就直接落那些債主手裡了，到時候，不是更好？”路悅然狡黠地衝他眨了眨眼。

路繼業恍然大悟，下一秒哈哈大笑起來。想著，村裡人從小都說自己聰明，讀書人有文化，現在看來，倒是他這個妹妹，更加機警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