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見故人

天麓山，佛教聖地，元通大師所在的覺禪寺更是，天下佛教子弟嚮往之地。

只是，還差幾百臺階的蘇錦一邊累得大喘氣，一邊還要慢慢抬起腳向上走去，幾個侍衛和孫嬤嬤明顯步伐比她快了很多，孫嬤嬤還想過來扶她，被她擺手示意不用，她比孫嬤嬤年輕了二十歲，讓孫嬤嬤來扶她，她實在是做不到。

等爬到寺廟門口時，蘇錦一屁股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半天也沒能站起來，怪不得如此令人嚮往之地，很少有人來朝聖，這哪是朝聖簡直是來歷練來了。

還好上上上輩子墜崖了，要不然大雪天，這麼高這麼多這麼陡的臺階，自已怎麼能爬得上來？說不定不墜崖，也會累死在這麼多臺階上。

她還在喘氣，孫嬤嬤已經上去敲了寺廟的大門，元通大師外出修行，最近寺廟已經不對外開放了。

一個小沙彌，看著才十一二歲，過來開了大門，看到孫嬤嬤一行人，聽到了她們的來意後，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偏過頭，看著坐在臺階上大口喘氣的女人，他從未見過這麼……嗯……不拘小節的侯夫人，往常見過的那些達官貴人們的太太，要麼被人抬上來，即使累的不行，也是要站得端端正正的。

那衣服都要擼到膝蓋上了，他在心中趕緊說了句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就要迎著她們向寺廟深處去。

蘇錦嘆了口氣，讓孫嬤嬤去寺廟的偏房內休息一下，她先去見顧沅那廝，有些話她還是不想當著孫嬤嬤的面說出來，總歸是夫妻吵架，還是隻有她們兩個在好了。

那個小沙彌撓撓頭，露出不解的神色，但還是沒有說出什麼來，只是帶著蘇錦慢慢前行。

“哎，小師傅，你走慢點！”

一直走著倒是不顯，剛才就坐在那歇了一會，如今再走，大腿和小腿都走的生疼，壓根邁不出大步來。

“施主慢些便是，覺空不急。”

覺空，一聽便是法號，自從十年前，不顧所有人的反對，顧沅執意上山後，蘇錦不讓任何人上山看他，幾個兒女她不讓她們寫信，傳書給顧沅，也不準孫嬤嬤上山來送東西。

她現在走在這空寂，安靜的寺廟中，突然有了一絲好奇，顧沅這十年是怎麼度過的，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應該還是依然俊美吧，哪怕剃了頭，也應該是個帥和尚，畢竟他還挺在乎自已的外表的。

“顧沅，顧施主是什麼法號啊？”

“顧施主沒有法號，他現在依然未剃度，是在帶髮修行。”

蘇錦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她就知道，顧沅這麼愛乾淨又在乎自已外貌的人，怎麼會願意剃成光頭呢？

“那他在你們寺廟，嗯，元通大師喜歡他呢？”

這話問得奇奇怪怪的，讓小沙彌看了她好幾眼，“顧施主與我佛教註定無緣，我師父不願為他剃度，每年都會勸他下山的。”

“哈哈哈！”蘇錦忍不住笑出聲，原來整整十年，他都沒有被元通大師收入佛門，也太慘了吧！

哼，這就是報應！

“顧施主說，他有所求之事，所以不會離開這裡。”

等到了一間廂房門口，小沙彌停下了腳步，輕輕敲了門，裡面沒有回聲。

“顧施主應該不在屋內，可能去誦經也可能是去藏書閣了，夫人可以去其他廂房等候一會。”

他剛說完，蘇錦便立馬推開了廂房的門，走了進去，一邊打量著廂房內的佈置，一邊露出驚訝的眼神。

“謝謝小師傅，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等候顧施主便是。”

蘇錦心裡暗暗吐槽。

看看吧，顧沅，整整十年，你還只是個施主，連個師傅的名號都沒混上，還住在這麼偏這麼小的廂房，蘇錦看了半天，就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床，連個衣櫃書桌書房四寶都沒，她猶豫片刻，還是拖鞋上了床。

那椅子一看坐著就不舒服，肯定還是床舒服，她把枕頭拿起來，靠在背後，又把薄被掀開，蓋在自已身上。

那被面竟然是土黃色的，還是麻布織成的，真的非常不舒服，她又踢到了一旁，這個小床也不大，她睡的話，勉強能伸得開，顧沅人高馬大的，那麼高的個子要怎麼蜷縮在這張床上。

但蘇錦一想到，顧沅這十年來，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她就有些暗爽，看看吧，早不讓他來當什麼狗屁和尚，非不聽。

過得這是什麼鬼日子！

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來過這種鬼日子。

蘇錦一邊想著一邊就睡著了，等她感到有些涼意睜開雙眼時，發現天色已經要暗下來了，她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起來。

該去吃飯了。她想。

這時，正好外面有一道身影從窗戶走過，那人頭髮白了大片，穿著破舊的僧衣，清瘦的身形，微彎著腰。

“哎，師傅！”

蘇錦喊了一聲，整理一下衣衫，穿上鞋子就去開門，她是個路痴，可找不到去齋堂的路。

那身影聽到她的聲音，愣在了原地，竟然能看出來幾分倉皇失措。

然後，就迅速地要向別的地方走去，蘇錦拉開門，就看到想要離開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眯起眼睛，凝視了一下，試探著喊出那個名字。

“顧沅？”

那身影立馬停下了步子，呆在了原地。

蘇錦大步走過去，拉著那人的僧衣，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那僧衣實在是破舊極了，連那袖子都有些開線了。

她站在那，兩個人沉默了一會，蘇錦死死盯著那開線的地方，心中一窒，彷彿是被什麼抓住了心臟。

“顧沅，你當和尚就是為了過這種日子？”

話一開口，蘇錦才知道自已哭了，那大顆的眼淚落下，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是諷刺的心情還是心疼的心情，顧沅捨棄自已，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這些？來過這種苦日子。

“你要想過這種日子，你直說啊，我把你送到別莊上，去當個種田的養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