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輕哼,把脖子偏了過去,不發一言,但也不退一步。

魏寧在岸邊看著,都要急死了。

長得這麼可愛,性子怎麼就這麼倔啊,再不說話,就要被群毆了。

這群三足金烏可不紙糊的啊,就算他們還小,可三足金烏的天賦神通可不弱。

天生太陽真火,這焚滅萬物,也能照耀大地。

魏寧為叫重明的小鳥捏了一把汗。

最終十一隻毛團子還是打了一架,不過讓魏寧刮目相看的是,重明小鳥的天賦竟然是雷霆,雖然最後還是他受傷最重,但其他三足金烏也都掛著彩。

重明被燒焦了好大一片羽毛,整隻小鳥蔫蔫的趴在岸邊,頭上的捲毛都垂了下去。

“你這個不聽話的弟弟,非要我們收拾你一頓,這下我們都受了傷,這下去巫族一點都不威風了。”

“算了,還去什麼去,還不是要被嘲笑。”

魏寧鬆了口氣。

不去就好。

巫妖決戰的直接導火索,就是因為巫族大巫射殺了帝俊的九個孩子。

可這一次沒有去,總有一次他們還是跑出去了,早在萬年之前就已經發生過。

不過,這隻重明鳥真是越看越眼熟。

雖然沒有冰封一般的神情,可是那雙重瞳裡面散落點點的神秘星光,明明和惟止一模一樣。

看到小幼崽們打架受了傷,扶桑神樹急得不行,樹葉都搖下來了一大片。

其他的小金烏都累了,三三兩兩的飛回了扶桑神樹上的窩裡,樹下只有因為翅膀燒焦飛不起來的重明瞭。

他一隻鳥,飛不回家也不叫,就靜靜的趴在岸邊的石頭上,腦袋縮在脖子裡,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魏寧走到他身邊,輕輕的戳了戳他,毛茸茸的好舒服,還有點陽光的溫熱感覺。

好可愛。

她雙手伸進小鳥的腹部,本打算把他抱到樹上去,可重明鳥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直直的撞進了魏寧的眼睛。

他的神情先是驚訝,隨後似乎是在平靜的水面,下了一場雨,眼神一寸寸從懵懂幼稚,變得越來越清醒,最後凝結了一層寒冰。

是惟止。

“你想起來了嗎?”

惟止沒有說話,他的身體依舊在原地,魏寧根本無法捧起他,似乎他只是一片雲朵一樣,根本無法觸碰。

他在重明的身體中,感受經歷重明的一切,但卻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

就在魏寧的手即將收回來的時候,一雙節骨分明的大手,重合在她的手上,把幼小的重明鳥捧了起來。

魏寧連忙後退幾步。

這才看清了來人。

一個英俊疏朗的男子,和惟止有三分相似。雖然惟止比他更精緻,但這個男子身上有一種威震萬物的王者之氣,讓人禁不住的臣服和敬畏。

魏寧差一點就跪下來了。

這是誰?

單單是一道記憶中的身影,就有如此氣度,而且身上的氣息強大至極,她根本生不起反抗和試探。

彷彿是水滴和大海的差距。

男子含著笑,把重明鳥捧了起來。

“你啊,怎麼總是打不贏哥哥們,我看你以後也就是一個軍師的命了。”

重明很是不服氣,重重的在男子手心啄了一下。

魏寧看到重明的眼眶中含著淚,透著哀傷思念,但說出的話,卻是氣憤且不服的。

他身體內的靈魂是萬年後的惟止,而行為是萬年前幼年時發生的事情。

“我只有一個,他們有十個,你怎麼不給我多生幾個兄弟,哼。”

男子失笑,摸了摸重明頭上的捲毛。

“阿爹不能給你多生幾個兄弟姐妹,不過,等你長大了可以把東皇鍾給你,到時候打他們還不是輕輕鬆鬆。”

重明抬起頭,總算沒有那麼不開心了。

“真的嗎?東皇鍾給我,那你怎麼辦,征戰巫族的時候豈不是沒有法器了。”

男子哈哈大笑,似乎被惟止逗笑了,完全停不下來。

“我的傻兒子,哈哈,你才巴掌那麼大,再長几千年都收服不了東皇鍾,那可是上古神器,你要是能讓它認你為主,為父還不驕傲死。”

重明也反應過來了。

父親哪裡是安慰他,分明也是嘲笑他,於是冷哼一聲,理也不理了。

最後,男子把重明和小金烏們一起放進了扶桑神樹上的窩裡。

“好了,不許打架了,快些睡覺吧,否則兄長來了就不像我這麼好說話了。”

十隻小金烏看太一的眼神都冒著小星星,閃爍著崇拜。

“我不喜歡父親,我要是叔叔的孩子就好了。”

“就是就是,為什麼重明弟弟可以當叔叔的孩子,叔叔都不打他,父親只會給我們一人一巴掌。”

·······

魏寧認出來了。

東皇太一,乃是妖族的至強者。

也是神器東皇鐘的第一任主人。

傳聞妖皇帝俊和東皇太一一同在太陽星上由天地孕育而生,一手建立妖族,和巫族爭霸幾萬年。

最後卻全都隕落,但為何隕落,魏寧就不得而知了。

東皇太一見窩裡十一隻幼崽都團在一起睡著了,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同樣沉沉睡去的重明鳥,卻悄然的睜開了眼睛。

周圍的一切開始飛速的消失,除了依舊矗立的扶桑神樹。

惟止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寒冰消融了一瞬間,然後重新凍結。

“大夢幾萬年,今日我才想起了一二,多謝你。”

扶桑神樹似乎心疼,低矮的葉子摸了摸惟止的頭。

惟止:“扶桑,你願意和我走嗎?”

扶桑卻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有一日能回到故土,我便回來帶你走,把太陽摘落,讓他回到故土獲得安息。”

金烏十子,九子被射落,但還有一子活著,那就是現在的太陽。

不過,早已經泯滅了神魂,被大能用法術困住身體,只能刻板的日升日落。

若是如此,還不如躲在這裡,不去相見。

扶桑神樹輕輕點了點樹冠。

惟止最後看了眼扶桑神樹,轉頭對魏寧道:“走吧。”

“你還好嗎?”

惟止點頭。

“我無事,快些吧,我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麼了,難道比這些過去的記憶還讓他急迫。

魏寧總覺得,這個惟止還瞞著她什麼。

但,不論心裡怎麼想,這第五重的秘境還是要闖一闖的。

以現在的情況,這第五重的秘境能進來的人,估計只有她和惟止了。

若是發生不測,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你不會死,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