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色是一個私房菜館，老闆老齊與程蘭算是舊識，年輕時創業失敗，幸得遇上程蘭，賞識他的才能，提供了資金上的支援，之後成家立業。
這個菜館算是個小副業，老齊不是本地人，有時也會想念家鄉的菜，於是就有了舊色。
“蘭姐，好久沒來了，今天得空了？”老齊見到程蘭，老友相見，格外的高興。
“有空有空，想念你家的雪梨羹了，特意過來嚐嚐。”
“那好辦，我這就叫後廚備上，三樓包間還給您留著。”
他們仨沒坐一會，菜就上來了，還有程蘭特意點的雪梨羹。
“好久沒嚐到這個味道了，小韻快試試，吃點甜食能讓人開心。”程蘭開口招呼著。
言韻看到眼前的清水一碗，抬頭疑惑地看看程蘭。雪梨羹？雪梨呢？
老齊見小姑娘不解的樣子，哈哈大笑，“雪梨被打碎了，加了燕窩，增加稠度，所以看起來是清清的，確實是羹，不是湯。”
言韻拿過勺子一舀，底下果然有細細的梨肉，送入嘴裡，香甜但不膩口，一股子清爽直擊肺腑，真的能讓人愉悅，“好喝。”
“哈哈哈，是吧，我說的沒錯吧，阿律你也嚐嚐。”
“太甜了。”
程蘭聽了微微皺眉，“又不會很甜，倔，算了，不理他，我們吃。”說完剛放入嘴巴一勺，一旁的手機響了，“你爸電話。”
“喂？”
“我們吃飯呢。”
“舊色。”
“什麼？嚴重嗎？”
“那我現在過去。”
“也行，我樓下等你。”
聽不到父親說了什麼，只是母親的話中，能覺察到應該是不太好的事，“有什麼事嗎？”程律問道。
“我們大學老師被送搶救室了，我和你爸一起過去看看，一會吃了飯，你就送妹妹回去，我先走了。”這個時候程蘭還是記得要安排好言韻的。
“我送您過去吧。”程律接著母親的話道。
“不用，你爸順路，他離這不遠。小韻，媽媽先走了，你好好吃飯，多吃一點啊。”說完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門。
期間言韻沒來及的說上一句話，程蘭就飛了出去。
程律見她望著門口呆呆的，開口解釋，“父親母親大學的時候是同班同學，本來都是要留校的，當時祖父突然病故，母親無奈放棄了留校的機會，接手了公司，這才從了商，原本呀，大概也應該是一個學者了吧。”
“人生的路上最悲痛的莫過於親人的逝去，一切面目全非，世界黯然失色，任你再多努力都無法重歸舊貌。那時候的母親，應該很煎熬吧。”言韻低著頭，手裡的勺子一動一動的，沒有了食用的興趣。
程律眼睜睜地看著言韻的情緒，低落到無以復加，整個人瞬間被霧霾籠罩般，無力和窒息，可她卻沒有任何掙扎的勇氣。
“我是從外祖母那裡聽說的，母親從沒說起過這段事，想來應該是難受的吧。不過那段時間，父親休了很長時間的假，陪在母親身邊，對母親來說，也是值得寬慰的。”
言韻聽了，無神的雙眼好像有了一點點光，“所以他們的感情很好，真好。”
程律沒有動筷，身體後傾，微微靠在椅背上，看著言韻手中的勺子還是一動一動的卻沒有食用的意思，眉毛瞬間擰在了一起。
“言韻，不要帶入自己，人生的幸與不幸，並不能全憑自己選擇，你從來都不是過錯的那個，不要覺得自責和懊悔，從前的都過去了，以後的日子，你是自由隨性的，你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程律的話，是開導，是安慰，又像是一種承諾。
“可我外婆，活得太苦了，如果沒有我……”腦海深處的記憶被無情地撕扯掉偽裝，清晰地展現在言韻的眼前。
程律聽得出來言韻的話裡有明顯的哽咽聲，而她有在努力剋制，她把頭埋得更低了。程律抬手想撫一撫言韻的後背，可手懸在背上，最後還是收了回去。
他只能靜靜地等，等言韻平復心情。程律並不會安慰人。
他倆就這樣一言不發得在舊色，坐了好久，直到程律的電話響起。
“嗯。”
“企劃室的進度你催催，有了結果發我郵箱就行。”
言韻神情恍惚得在自己的世界裡待了很久，忽然聽到程律的電話好像有事要忙，“哥，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程律放下手機，手一下一下地輕敲著桌面，看到言韻眼眶、鼻尖微微泛紅，又是一陣嘆氣，“跟我走。”
不是疑問，沒有商量，這樣的言韻只能待在他身邊，不然他不放心，母親更不會放心。
於是出了舊色，程律帶著言韻去了公司。
程氏集團
言韻之前沒有來過，有時候路過會看看，想著自己以後學業有成，是不是也能進到這種大公司大展宏圖，有一個明媚而出色的未來。
因為外婆曾說過，“我們小韻呀，以後一定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能考一個很好的大學，找到一個有前途的工作。”
為此，她一直很努力，努力讀書，努力學習，未來如何於她並不重要，只是這是外婆希望的，她一定要辦到。
程律一進公司，吳特助就迎了上來，對著老闆說了些什麼，說話間有意無意地瞧了瞧程律身後的言韻，之後就一起往裡走了。
身高腿長的程律行步如飛，言韻又東瞧西望的，要跟上還得時不時小跑幾步，“嗷～～～”她覺得自己被什麼撞了，伸手撫額頭。
程律忽然想到身後的言韻，想跟她說可以先去他辦公室休息一下，結果，把人給撞了。下意識的抬手，但最終又只能放下。
“去辦公室休息會吧，我忙一下，不會太久。”程律低頭看著此刻正捂著自己腦袋的言韻，茸茸的，有點炸毛樣，像一隻糊里糊塗的小貓咪，好了好一會，轉頭問吳特助，“辦公室今天誰值班？”
“是琳達。”吳特助回答。
“讓她過來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