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多災多難的一年。年初,周總理去世,七月,朱老總去世,接著唐山大地震,九月份,毛主席又去世。
那段日子,廣播裡不斷傳來,這樣訊息,那樣社論,亂糟糟的。
張衛紅讀五年級了,面臨考初中。但他的戶口不在王家莊,要回原籍才能報考。小哥倆只有轉回農場小學。
回到農場小學。十月下旬的一天,張衛紅放學,在公路上,他看見一輛貨車從身邊經過,在貨車車廂上赫然寫著,“打倒四人幫”幾個黑色大字。
回到家,他把這件事告訴母親,母親看了看門外,有些生氣,嚇唬他不許亂說。
張衛紅很委屈,他低垂著頭站在旁邊,他不知道說錯了什麼?讓母親那麼害怕,不許他說。
過了一陣,老Q父親回家,告訴他們,王,張,江,姚“四人幫”垮臺了。
在這之前,坊間已私下悄悄傳聞,江青想篡黨奪權,想當……
粉碎了“四人幫”,市區到處舉行群眾遊行,街上播放《祝酒歌》,收音機裡也播放《祝酒歌》
“美酒飄香啊歌聲飛,
朋友啊請你乾一杯,
請你乾一杯。
勝利的十月永難忘,
杯中灑滿幸福淚。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十月裡響春雷,
億萬人民舉金盃。
舒心的酒啊,濃又美。
千杯萬盞也不醉。
手捧美酒啊望北京,
豪情啊勝過長江水。
錦繡航程黨指引,
萬里山河盡朝暉。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未來無限美,
人人胸中春風吹。
美酒澆旺心頭火,
燃得鬥志永不退。
今天啊暢飲勝利酒,
明日啊上陣勁百倍,
為了實現四個現代化,
願酒熱血和汗水。”
人民有希望了,國家有希望了。令人振奮的歌,人們跟著唱,天天在唱。......在知青點,有一些知青乾脆請了假,有的寧願曠工都要跑到省城,他們去看熱鬧,去了解形勢,看有沒有回城的機會?
知青生活很沉悶,在農村,他們看不到希望。
那時的知青,業餘時間,除津津樂道《林海雪原》中的白茹之外,他們只有偷偷地看點手抄本,像《第二次握手》,《一雙繡花鞋》,《恐怖的腳步聲》......
他們看書中的戀愛情節,有時又討論《英雄虎膽》,他們就愛看女特務跳那倫巴舞的情節,管她什麼特務,只要她好看。
要不就是躲在被窩裡,帶著耳機,偷聽“(中國)臺北之聲”,“印度德里廣播電臺”,聽聽鄧麗君的歌,鳳飛飛的歌。
對於男知青,大多數人講講渾笑話,抽菸喝酒,無所事事。對於痴迷文學的,讀書,拜訪文友。
還有些知青,下象棋,下圍棋,拉二胡,拉小提琴,畫畫,他們像阿城《棋王》所寫的:一到週末,就跑到別的知青點學習切磋。
別的知青點男知青,又跑到他們知青點,暢談切磋。
中午,下午他們炒些菜,招待朋友,吃吃喝喝,鬧到九點十點。
如果懶得回去,他們擠上一晚,也有知青藉故相物件,處物件。
知青點的女青年,相對文靜,近處的回家探望父母。在家裡,父母會帶她去聯絡單位,或者相親。
留下來的,有的收收洗洗,有的看書,有的躺在床上想心事,也有坐在屋裡打毛線的。
女知青愛好不多,不像男知青,喜歡走動,喜歡交朋友,喜歡聚在一起。......
王家莊的王隊長,從一位省外同學處獲得一個商機,“熬製黃連粉。”
同學告訴他,你負責收集黃連刺,切碎,用化學藥劑浸泡,提煉成粉,曬乾。
我大量收購。在王家莊周邊,滿山遍野,都長有這種黃連刺。
王隊長即刻安排些村民,上山砍黃連刺,他老婆在院子裡,安排人支起五六口大鐵鍋,熬製黃連粉。
在他家的院子門口,總有等著下黃連刺的馬車,也有來拉黃連粉的電報機(正三輪摩托車)
根據公司的要求,知青點必須組織學習政治,宣傳揭露“王、張、江、姚四人幫”的反動罪行。
進入年底,知青人數銳減,老Q父親安排知青種洋芋,等種完洋芋,又安排知青到山上摟松毛,用馬車運到地頭,積肥。
年底知青點買了幾隻羊,殺羊,舉行慶祝活動。
打倒了四人幫,文革結束,知青有望回城。老Q父親也可以回農場跟老婆團聚。
在知青點的房夥門前,幾個男知青在刮羊毛,把刮乾淨的山羊,用刀砍成碎塊,淘洗乾淨,炊事員拿在伙房忙碌。
在知青房前,擺放著十幾張桌子,菜做好,上齊,知青們“譁”地集擾吃飯,喝酒。
菜很簡單,無外乎羊肉飩羅卜,青蒜回鍋肉,青湯魚,酸菜洋芋湯等。
等到吃喝得差不多,知青房前已豎起兩根長杆子,杆子中間掛著兩盞大燈泡,照得知青房前亮堂堂的。
就有幾個會樂器的知青,坐在長杆子兩旁,有拉手風琴的,有打擊樂伴奏的。
一開始,演《白毛女》,劉靜頭扎大辮子,身穿花破祆演白毛女,另一個知青頭扎舊白毛巾,身穿破棉襖,破褲子破布鞋子,演窮人楊白勞。
王剛頭戴黑緞爪皮帽,身穿紫緞長袍,戴墨石水晶眼鏡,手杵文明棍,拿腔拿調的飾演黃世仁。
三十晚上,黃世仁到楊白勞家催租。臺上,氣氛悲慘。臺下群情激奮。《白毛女》演到中途,一些女知青落淚了。
演完《白毛女》一位男知青又演唱蘇聯民歌《三套車》:
“冰雪覆蓋著伏爾加河,
冰河上跑著三套車。
有人在唱著憂都的歌,
唱歌的是那趕車的人。
小夥子你為什麼低著你的頭?
是誰叫你這樣的傷心?
問他的是那乘車的人,
你看吧這匹可憐的老馬,
它跟我走遍天涯,
可恨那財主要把它買了去,
今後苦難在等著它。
小夥子你為什麼憂愁?
為什麼低著你的頭,
是誰叫你這樣的傷心?
問他的是那乘車的人,
你看吧這匹可憐的老馬,
它跟我走遍天涯,
可恨那財主要把它買了去,
今後苦難在等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