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清脆且用力的一聲迴盪在所有人耳邊,全部人愣在原地,就連張嬤嬤都沒想到自家主子會忽然這麼做。

傅窈無法清晰地表述一句話,她指著敬妃,挑了最關鍵的幾個字:“你,無禮。”

敬妃呆住。

她傻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傅窈說了什麼,正想反駁,張嬤嬤補充罵道:“娘娘還想說什麼?我們鳳鸞宮的宮女如何冒犯娘娘了我們確實沒看見,但想來也是敬妃娘娘您先擋了她的路吧?

而且眼下皇后娘娘就在這,您卻根本不等娘娘說話就給我們鳳鸞宮扣上一頂治下無方的帽子,要說目無尊卑,敬妃娘娘,這四個字的意思,還需要老奴給您拆解一遍嗎?”

如果不是眼下氛圍不合適,傅窈簡直要伸手給張嬤嬤鼓掌。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最先來時,李殣就一定要找機會把張嬤嬤塞到她身邊了。

這些年真的幫了她很多。

敬妃一時竟然找不到話來回懟,方才被傅窈扇過的臉又燙又辣,她都不知道一個傻子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

見一行人待著不動,傅窈擔心安成月傷勢,不想再浪費時間,冷聲道:“滾。”

敬妃眼裡淚花愈多,氣不過地跑了。

等她們走遠,安成月嘖了一聲,把食盒往前一遞:“諾,銀耳羹在這了,你們吃,我找個地方擦藥去。”

傅窈哪有心情吃什麼銀耳羹,很是擔心地跟了上去,兩人來到宮內對著鏡子坐下,安成月小心翼翼地卸下人面,露出本來的面貌。

“不得不誇師父好本事,面具做得這麼薄還不會掉,不然今天可真的快嚇死我了,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撞上倒黴星。”

安成月兩側臉頰已經充血腫了不少,看得傅窈心裡一陣揪痛,瞬間覺得自己剛才打輕了。

她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受傷,李殣找人送來的膏藥還剩許多,立馬找過來給安成月。

安成月接過一看,差點沒驚撥出聲:“天璣海膏?!”

傅窈:“給,給你。”

“這可是師父都捨不得用的好東西,”安成月驚喜,“李殣給你的?”

傅窈點頭。

安成月立馬一副我都懂的神情,也不管臉還在疼,直接就咧嘴笑起來:“哈哈哈哈,這傢伙,他自己恐怕都沒用過。”

傅窈立即露出疑惑的神情。

安成月給他解釋道:“天璣海膏是南海外一個國家進貢的,一共就三瓶,李殣給了師父一瓶,太后那有一瓶,現在咱兩手裡這瓶,是最後一瓶。他給你的時候恐怕都還沒拆封吧?”

傅窈回憶片刻,那日海公公取了膏藥來,確實未曾開過封,裡面也沒有用過的痕跡。

……竟然是這麼珍貴的東西嗎?

上次拿來擦她只是磕碰了一下的膝蓋也太可惜了。

“我師兄這人從小就倔強的很,好東西從來不捨得用,沒想到做了皇帝還是這模樣。”

安成月說到這,似乎回想起什麼往事,又笑了兩聲,神神秘秘地湊到傅窈耳邊:“窈兒我跟你說,半年前我師兄去見了師父一次,嘶,六個月的賬一起算,被揍得差點連路都走不了。

師父留他過夜,取了天璣海膏要給他上藥,師兄本來答應留一夜了,看見天璣海膏,直接穿好衣服連夜回宮,說什麼都不用。”

傅窈:“啊……”

他上次不是說那位師父自從他上位之後就再也沒那般罰過他了嗎?

……這麼不好意思說的嗎。

傅窈又心疼又好笑,恍然回過神來,連忙指著藥瓶子,催促道:“快,上藥。”

安成月忽然默了一瞬,旋即又笑起來:“行行行,嫂子的好意我怎麼能拒絕呢,但我不太習慣被人看著,那個……”

傅窈立即明白,站起身衝安成月點頭示意,然後便出去了。

安成月笑嘆口氣,心道傅窈真的好騙,起身把天璣海膏放到了傅窈原本放的櫃子裡。

她師兄都不捨得用,她又怎麼捨得呢,況且這點紅腫太不值一提了,她甚至能面不改色地把人面貼回去。

只是見方才傅窈聽了李殣的事那副心疼的模樣,想來自己再拒絕,她的心裡會更難受,便找了個藉口吱了出去,然後拿自己常備的藥膏隨便擦了擦。

這麼折騰一番,銀耳羹早便涼了,並且食盒被敬妃開啟過,安成月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傅窈吃。

兩人一起吃晚膳時,傅窈才知道白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安成月當時拿了吃食往回走,不料碰到敬妃和宮女在外閒逛。畢竟她安貴人身份時經常和敬妃在一塊,雖然有易容,但為了以防萬一,安成月還是低頭打算繞路。

沒成想敬妃直接往她這邊走,安成月繞不開,心中叫苦不迭,只能迎面行禮。

一般這種情況,擦個肩也就過去了,在宮裡生活的人都怕事,誰會願意主動管你在幹什麼?

敬妃偏偏是個例外。

她尤其愛管別人的事,特別是當別人手裡拿著吃的東西時,一點教訓都不記。

上次沒被毒死,簡直是失誤。

安成月在心理罵了幾句,她對自己的偽音不太自信,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乾脆示意自己是啞巴,閉口不言,誰知道敬妃居然能因為這個原因打她。

頂撞不頂撞,無禮不無禮什麼的都只是藉口。

敬妃就是純粹看到鳳鸞宮的人不爽,上次被毒到了,眼下遇到類似情況想要出這口惡氣而已。

沒成想被傅窈一巴掌扇了出去。

敬妃走時,臉色黑得跟被煤炭球擦過一般。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回味,安成月笑得嘎嘎,傅窈這幾日在她的影響下也逐漸放開,跟著嘎嘎。

前幾日傅窈無聊,便用珠簾把殿中各個位落隔了出來,有時窗外的光照進殿內,水晶珠簾折射著光,很是璀璨好看,她欣喜了許久。

此刻珠簾被人挑開,叮叮噹噹地一陣輕響,來者問:“鳳鸞宮中是換了廚子嗎?味道竟然這般香。”

傅窈眼前一亮,指著身邊的凳子道:“吃,一起!”

“朕已經用過晚膳,皇后不必客氣,”李殣說著,但還是到傅窈身邊坐下,視線一抬,立馬就愣了片刻:“誰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