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大人請——”華世傑臉上堆滿了笑容,一雙不大的眼睛眯成了條縫。

張澤目不斜視,大踏步進了縣衙。

守門的護衛第一次見這樣的大人物,壓根不敢抬頭直視。

進入內堂,華世傑跪在了地上,“大人總算是來了,若再不來,下官的這條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張澤目光落在下首跪著的華世傑身上,並沒立即開口。

時間一下子彷彿停住了一般,屋裡沒有一人敢說話,就連呼吸都放輕了兩分。

片刻後,“華世傑,你好大的膽子,身為溪田縣知縣,明知聖上早已下旨,溪田縣歸源柔府管轄。

你卻遲遲不曾呈送任何文書到源柔府衙,你是對聖上的聖裁有何不滿嗎?”

“大人息怒,下官有罪,還請大人容下官分辯兩句。

聖上下旨時,正值春耕,溪田縣的春耕尤為重要,下官一時忙不過來,這才,這才耽擱了此事,還請大人息怒。”

“哼!說的倒是好聽。你這番說辭,若是讓源柔府管轄下的東水、山平、華沂三縣的知縣聽到了,恐怕都得參你一本。”

“都是下官年老力怠,還請大人看在下官這麼多年勤勤懇懇的份上,饒下官這一次吧。”

華世傑在張澤還未到時,就有所猜測,張澤定會對他先前的處事有所不滿。

不曾想,竟然是直接對他發難。

“望你記住今日的教訓,本官提醒你這一次,若有下次,你這個知縣就算是做到頭了。”張澤冷冷道。

“行了,起來吧。”

“多謝大人寬宥,多謝大人。”

華世傑趁著起身的間隙,偷偷看了一眼張澤的神色。

不想,卻正好對上了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睛。

那雙眼睛,似乎能夠看穿他所有的小心思和算計。

“仔細說說王家、李家的事勾結官府,為自己的家族牟取大量隱田的事。”

“是。”

華世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一旁的衙役使了一個眼色。

很快,衙役將華世傑早已準備好的證據,呈到了張澤面前。

張澤看著桌上的證據,並沒有立即翻看查閱。

“本官對溪田縣各項事務都不熟悉,雖有這些證據,卻也需要徐徐圖之。

王家、李家乃是盤踞溪田縣多年的鄉紳家族,自有一些底蘊,要給他們定罪,只是這些證據,怕是不夠……本官已有了決斷。”

華世傑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寒芒,調整好了表情,恭敬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張澤不緊不慢,“由你親自設宴,本官要親自見一見這些人。”

“這,大人,這會不會有些不妥。不瞞大人,下官收集這些證據不容易,王家、李家都有了防備。

此時,設宴將這些人聚在一塊兒,若他們之中有人起了歹意,大人就危險了。”

張澤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無妨,本官身邊跟著的護衛不是吃素的,他們若有膽子向本官行刺,那便又多了一條罪證。”

華世傑見張澤一意孤行,壓根不順著自己的意思走,有些惱怒。

眼珠子一轉,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隨即,拱手道:“大人既這麼說,下官依命行事即可,不知宴會定在什麼時候?”

“今夜。”

“是,下官即刻去準備。”

張澤頭都沒抬,低頭翻看起桌上的證據,“賀榆,帶著仔細檢視這些賬目。”

華世傑準備不少的證據,其中就有很多的賬本。

華世傑吩咐完人,回到屋裡時,見張澤的人,正在檢視他準備好的證據,沒有多言,退了出去。

“好生伺候通判大人,通判大人若有吩咐,即刻去辦。”

“是,大人。”

華世傑到了一個角落,對著一人嘀咕了好一陣子,那人轉身出了縣衙。

王子民、李泰禾等人趕到縣衙時,見縣衙大門緊閉,意識到不好,只能離開。

“老爺,華大人派人來送了帖子。”

王子民、李泰禾接過帖子,看完上面的內容,眼底都閃過詫異。

李泰禾把帖子扔在了地上,恨恨道:“華世傑這是想做什麼?我們已經和他撕破了臉,他怎麼會這個時候宴請我們?這一看就是鴻門宴,我們不能去。”

王子民冷靜分析道:“這裡面確實有古怪,不過,你們不覺得這個宴請不像是華世傑的性格嗎?”

劉昊霖不確定道:“子民兄,你的意思是此事是其他人的意思?”

劉海洋順著劉昊霖的話,想了想,“其他人,此時的縣衙除了華世傑,還有通判大人,難道這次宴請是通判大人授意的?”

李泰禾看向王子民,“子民,你的意思是這次宴請是張通判授意的?”

“嗯。華世傑壓根不想讓我們和張通判接觸,不然又為何要緊閉縣衙大門?

還有剛才,張通判的目光只往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華世傑就想方設法,讓通判大人離開。”

經王子民這麼一說,李泰禾等人都回憶起了剛才被自己漏過的細枝末節。

姚嘉河敏銳察覺到那位張通判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從他身上看到了危險的氣息。

“王伯伯,張通判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小侄不經意和他的眼神對上,心機深沉,絕不是面上看著那般和善。”

“嘉河,他若沒有手段,是坐不上通判的位置,更別提上任不到兩年,就讓整個源柔府煥然一新。

張通判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目的。但是,這對我們來說,不全然是一件壞事。

華世傑千方百計想要阻止我們與張通判見面,這次的宴請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我們必須拿出一些讓張通判感興趣的東西,不能讓他被華世傑矇騙,偏聽偏信,屆時,我們就危險了。”

李泰禾道“這幾日我們也收集到了不少有關華世傑那個老東西的罪證,要不,今晚都把罪證呈給通判大人?”

“不行,罪證不能帶去,你別忘了今日的宴請是誰籌備的。”

劉昊霖有些急了,“若不能將罪證帶去,張通判恐怕不會相信我們的話。”

王子民看著他們,嘆了一口氣,“別自亂陣腳,都冷靜一些,別中了華世傑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