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不斷喘著粗氣,好一會才緩過來。

她久久凝望著黃飛宏,眼裡說不出的心疼,緩緩開口問道:“你的父母一直都這樣嗎?”

黃飛宏點了點頭,“嗯。”

胡月試探問道:“你能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父母的事情嗎?”

“我聽得出來,你父母不像是底層困難人,更像是高高在上的階級。”

“可是我不理解,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吃飯都成問題,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父母?”

黃飛宏搖了搖頭,三緘其口。

他不能把真相告訴胡月,如果這樣做了一定會牽連到這位美麗善良的女性。

這個世界上關心他的人寥寥幾個,而胡月就是其中最重要那位。

他不希望把胡月牽扯到豪門的陰暗中,會傷害到她的。

面對胡月關心的目光殷切,他只能開口拒絕:“對不起,老師,我不能告訴你。”

“也請你也不要追問了。”

胡月也看出了少年的無奈,她很難想象黃飛宏是怎樣在那種家庭氛圍下生存下來的?

可惜她並不知道,她的得意門生生存條件遠比她想象的更加惡劣糟糕...

她只能退一步說道:“好,老師不問了。”

“但是我想去你家做一次家訪,這件事我希望能和你父母面對面談談。”

黃飛宏連忙拒絕:“老師,別去。”

胡月追問道:“為什麼?我作為班主任連家訪的權利都沒有嗎?”

黃飛宏神色有些慌張,“不不,不是,只是我父母他們不喜歡其他人去家裡。”

“他們性格不好。”

胡月看出了黃飛宏的緊張,但是如果放任這件事不管,她也怎麼算得上是一個盡責的班主任呢?

“可是,如果我不去見他們,補辦身份證這事我很擔心,這對你太重要了!”

“要是錯過今年高考,就得等明年了,白白浪費一年,你正值青春,可經不起這樣的浪費。”

聽到這裡,黃飛宏內心升起一股莫名的心酸。

他的青春,束縛在牢籠裡,直到而立之年死去。

他還是故作冷靜,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老師,你不用擔心,我會和父母好好說這件事的,你不用擔心。”

胡月還是不放心,再次開口確認道:“你真的不需要老師幫忙嗎?”

黃飛宏回應給她堅定的目光,“真的不用,請相信我。”

胡月只是嘆了口氣,“好吧,你也要抓點緊。”

“我先回辦公室了,你也回去上自習吧。”

“好。”

胡月剛轉身,忽然想到什麼,回過頭看著黃飛宏鼓勵道:“今天表現還不錯,繼續加油。”

黃飛宏點了點頭,他知道胡月說的是他與班集體關係有所改善的事情。

班主任一直都在默默關注著他。

晚自習結束。

黃飛宏離校回豪宅。

那個地方是他苦難的魔窟,從來都不是他的家。

他剛走到了大門,保鏢就圍了上來,以命令的口吻:“老闆讓你回來,馬上進去見他。”

黃飛宏淡淡回道:“我知道了。”

隨後便在保安包夾下走進了別墅的大門。

一進去就看見黃冠坐在大廳最中間的沙發上,旁邊坐著養母吳娟。

兩側的沙發上分別坐著春夏秋冬四位姐姐,以及黃海濤姐弟。

黃冠的臉色鐵青,目光凌厲盯著正在走進來的養子。

其餘幾位姐姐則是以看戲的目光打量著他,那位所謂的兄弟正一臉戲謔,掩蓋不住的嘲諷。

整個大廳裡面籠罩在一種陰厲詭譎的氣氛中。

黃飛宏就知道今晚沒有那麼好過,畢竟剛才班主任在電話裡痛扁了這位不可違逆的豪門家主一頓。

以養父黃冠陰狠的性格,這事並不會輕易翻篇。

顯然今天豪門家庭成員擺出的這個陣仗就是為他準備的,這不是歡迎儀式,這是一場豪門對貧民的審判儀式!

黃飛宏走路都在顫抖,既是裝出來的,其實內心也很發怵,不知道這位養父今晚又會怎樣懲罰他?

走到了黃冠一米左右距離停下,黃飛宏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養父,您...找我?”

黃冠凌厲的目光更加兇厲,像是一把刀子,直插人的心臟。

他多年上位者的經驗練就這雙能吃人的目光,讓黃飛宏目光變得恍惚有些想躲閃。

四周更是靜若寒暄,黃冠不開口,不管是妻子還是子女都不敢率先發出一丁點動靜,生怕惹惱了這位極度看重服從性的父親。

黃冠沒有開口,只是用目光死死盯著黃飛宏,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他知道必須表現出害怕,不然今晚這道坎不是那麼好過。

他假裝目光不敵,表現出應有的恐懼,身子在顫抖中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黃飛宏的表現,其餘千金少爺都暗自慶幸,還好那個站在父親面前的不是他們,不然他們可能表現的更加差勁。

黃冠給這個家庭的威懾力實在太恐怖了!

黃飛宏忽然發現此刻養父的目光沒有那麼兇厲了,心裡疑惑。

眾人只看見黃冠忽然佝僂一下腰,然後拉開了茶几下方的抽屜。

然後從抽屜裡抓取中一物隨意扔在了桌上。

眾人一看那是一張白色的磁卡,一張身份證。

黃冠雙手抱在胸前,眼色挑了一下桌上的身份證,一臉平靜看著面前的養子。

“諾,你一直在找的身份證。”

黃飛宏一直都明白身份證被黃冠藏起來了,但此時必須裝作不知道。

小聲又怯懦的問道:“養父,您不是說,身份證不小心被養母當垃圾扔掉了嗎?”

黃冠毫不在意說道:“哦,並沒有這回事,這張身份證一直在我房間的抽屜裡。”

那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訴黃飛宏,他就是被騙被戲耍了!但他又能拿黃冠怎麼樣呢?

黃飛宏站在原地久久不說話,他的臉色落在黃冠眼裡明顯是不願意相信這個被欺騙的事實。

黃冠卻主動提及:“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比如我為什麼騙你?”

赤裸裸的嘲諷,讓千金和少爺們都有種不寒而慄,有種被隨時掌控的感覺。

黃飛宏語氣怯懦回應道:“養父這樣做一定有著您的道理。”

黃冠暗罵了一聲沒出息的賤種,這樣都能忍下來。

“呵。既然這樣,你就把身份證拿去報名高考吧。”

黃飛宏有些不明所以,前世黃冠可是把他身份證藏到了高考前夕,現在怎麼這麼幹脆就還給了他。

他不太相信黃冠會這麼好心。

他試著詢問:“養父,我真的可以拿走嗎?”

黃冠點了點頭。

“拿去。”

眾千金都有些疑惑看著父親,野孩子沒回來之前,父親可是非常憤怒的,那套名貴的茶具都被他砸的稀巴爛!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平和,並且還不跟罪魁禍首計較。

難以置信看著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黃飛宏戰戰兢兢朝著茶几走去,緩緩伸手靠近桌面身份證。

就在快要觸碰到那張身份證的時候,手突然被一股大力打偏了。

只聽見黃冠陰冷的嘲笑,“怎麼?你還真敢拿啊!”

眾千金少爺心裡同時咯噔一下,果然父親不會這麼好心放過。

黃飛宏愣在原地沒說話,他其實也預料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黃冠手指拿捏住身份證的一角,在空中晃動幾下。

臉上嘲諷的笑容更勝:“你一直都渴求這張身份證,為此你甚至不惜勾結外人來指責長輩!”

“你做的很好啊!”

黃飛宏連連擺手解釋:“養父,不是這樣的,您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我花了這麼多年養出了一條白眼狼?”

“還是解釋你翅膀硬了,敢公然違逆我了?”

“養父,我沒有...”

黃冠笑得很陰狠,“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以為你考上了大學,就可以不顧這麼多年的恩情。”

“堂而皇之離開這個養你十八年的家?”

“這張身份證就是想離開這裡的憑證吧,但是如果這個憑證沒了。”

“你還能怎麼辦呢?”

黃冠從兜裡掏出一個純金打火機,然後在眾人的見證下,點燃了身份證的一角,然後扔進了茶几上的菸灰缸裡。

火焰開始在白色磁卡上蔓延開來,身份證也不斷地化為黑膠,並伴隨著刺鼻的惡臭。

消失在火焰中的不僅僅是一張身份證明,更是黃飛宏考上大學的希望,現在,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