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
鹿婉清埋著頭，在他懷裡動了一下，“嗯。”
梁塵耐著心一根根數著鹿婉清額頭前的碎髮，他很小心，因為那些頭髮一碰就會斷掉。
“今晚還去學校嗎？”
鹿婉清貪婪的聞著梁塵身上好聞的味道，懶散的說道：
“嗯，去，現在幾點了，外面冷嗎？”
梁塵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看窗外：“三點了，外面好像下雨了，有點冷。”
在陰冷的天氣裡，躺在自已愛的人懷裡睡覺，是世間最幸福的一件事吧。
“餓了嗎，想吃什麼？”
梁塵換了一個姿勢，他打算起身為鹿婉清做點吃的。
昨晚沒吃，今天中午沒吃，她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不餓，哥哥你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她在撒嬌。
鹿婉清想把剛才的事情忘了，那一幕現在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她當時特別害怕，怕那個男人侵犯她，但她別無選擇。
梁塵如果被斷了手指，就是一個廢人了，那他以後怎麼辦。
可鹿婉清沒想過，如果她被侵犯了，自已的以後怎麼辦？
這個傻丫頭，真的傻透了。
她在心裡祈禱人心都是善的。
一切都過去了，此時梁塵的懷裡才是最安全的，熟悉的味道令她感到很踏實。
她沒有怨他，當初是自已逼他收手的。
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她都心甘情願的受著。
“哥哥，和我說會話，說什麼都好，你說我想聽······”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玻璃上泛起一層霧氣，看不清天空是什麼顏色。
鹿婉清不確定姥姥有沒有回來，她現在已經不參與她和梁塵的事情，她認可的。
“丫頭，沒認識你之前我確實是一個混蛋，抽菸，喝酒，睡女人，我覺得自已這輩子就這樣了。”
“第一眼看到你，你用倔強的眼神和我對峙，讓我去換藥，那時的你，讓我很反感，因為我討厭有人管我。”
“後來你脫下外套為我護住受傷的雙手，你胳膊上的那道疤觸目驚心，那時我就知道了，有人比我更苦。”
“所以，我們需要相互取暖，我第一次愛一個人，你第一次被一個人愛，是命中註定的吧，我們應該在一起。”
梁塵出神的望著窗外，自言自語，表情嚴肅的像是在唸情書。
鹿婉清突然想起韓旭要教給她寫情書的，那些纏綿動人的情話，誰聽了都會被感動。
鹿婉清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他，他說的是事實。剛開始，他們都很討厭彼此。
他，冷漠，高傲，沒有禮貌，不懂得感恩，一大堆的缺點。
鹿婉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愛上這個混蛋的，愛上了就一發不收拾，無可救藥。
或許是因為她太缺愛了，而梁塵給的，都是她夢寐以求的。
一個溫柔的眼神，一個體貼的動作，一個熱烈的親吻，都讓她沉迷。
就那樣愛上了，誰也代替不了。
鹿婉清抬頭用深情的眼神看著梁塵動情的臉，笑了一下。
“哥哥，我給你說個秘密啊。”
“嗯。”
“我以前抽菸的，”鹿婉清頓了一下，“抽了好多年，剛開始是因為好奇，跟別人學的。後來就上癮了，其實也不是上癮，就是難過的時候找一個精神寄託。”
梁塵回過神，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再後來呢？”
“再後來，病了一場，好了之後聞到煙味就頭痛惡心，沒辦法，就不抽了。”
“是車禍那次嗎？”梁塵親吻著她手臂上的傷疤。
“不是，我都感謝老天爺沒有帶走我，我有好多次差點都死掉了······”
梁塵吻住了她乾澀的嘴唇，一寸寸的深入。
他不想聽了，一句也不想聽，越聽心越疼。
這個小丫頭，吃了太多苦。
遇到自已之後，帶給她的也是無盡的傷害和折磨。
“鹿婉清，對不起，對不起······”
梁塵把頭歪向一側，埋被子裡，痛哭流涕。
他壓著顫抖的聲音，一遍遍的訴說著自已的歉意。
“對不起···”
鹿婉清安慰他：“別難過，這不是你的錯，都過去了。”
看到他傷心難過的樣子，鹿婉清於心不忍。
她掀起被子的一角，把腦袋探進頭，用嘲笑的眼神看著他。
被子裡面的空氣稀少，氣氛曖昧，彼此的臉都很紅。
“你看你，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也不怕被別人笑話。”
梁塵用手背擦著溼潤的眼眶，“別人不會知道的，只要你不說。”
“被子溼了，沒太陽，曬不幹的。”
“我給你暖幹。”
鹿婉清多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可以停留，就這樣說下去吧，說到白頭。
鹿婉清說：“我餓了。”
梁塵倒吸了一口氣，擦乾眼淚，連忙起身，“嗯，吃什麼，我去做。”
“炒雞蛋。”
“放什麼？”
“什麼也不放，只炒雞蛋。”
鹿婉清記得自已學會做的的第一道菜就是炒雞蛋，姥姥教給她的。
她那時才幾歲，還夠不到灶臺，姥姥一邊做飯，一邊給她示範。
“妮妮啊，炒雞蛋也是一道菜，最簡單的，把雞蛋打碎，倒在鍋裡，成型了就可以吃了，簡單不？”
“嗯，簡單。”鹿婉清看著姥姥笑。
姥姥做好飯，拿來一個小碗，盛出一大塊雞蛋。
“妮妮啊，你看到門口那個髒兮兮的小男孩了嗎，他奶奶下地了還沒有回來，你給他送點去。”
鹿婉清手捧著碗，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遞到他的面前。
“姥姥給你的，吃吧。”
小男孩看著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去接碗。
鹿婉清把碗放在他的手裡就急忙離開了，他看著很兇。
外面下雨了，很冷，梁塵把她裹得像一個粽子。
鹿婉清被他緊張的樣子弄得不知所措，她撅著嘴拉下長長的圍巾，嘴裡說著不要。
“聽話！”梁塵的語氣變得很嚴肅。
“梁塵，你再兇我？”鹿婉清用同樣的語氣回應他。
梁塵放緩了語氣，討好的哄著她：“我錯了，不該大聲說話。”
“天冷，聽話啊。”說完又替她帶好那條長長的討厭的圍巾。
“你怎麼不用？”
“我是男人啊，用不著。”
鹿婉清不肯，所以，那條長長的圍巾一人分一半，從梁塵的脖子上繞一圈，回到鹿婉清的手裡。
“這樣我們就都暖和了。”
梁塵看到這個造型哭笑不得，他憋紅了臉。
“鹿婉清，這是什麼造型啊？”
“管它呢，暖和就行了，我可不忍心看你受凍，疼我同時，也要好好疼自已，知道了嗎？”
鹿婉清點了點梁塵的頭，他正在發愣，這傻丫頭。
梁塵沒告訴鹿婉清自已有買車的打算，下次就會有遮風避雨的地方。
不能告訴她，告訴她，她指定不讓。
韓旭在門口等著鹿婉清，他說沒有刻意等，只是時間湊巧而已。
他看到梁塵和鹿婉清遠遠的向自已走來，他們共用一個圍巾。
韓旭的表情在一點點改變，從生氣，到憤怒，最後到釋然。
他笑著和鹿婉清打招呼，“來這麼早啊。”
“你也很早啊，等人嗎？”
“沒有，時間湊巧而已，一起進去吧？”
“好。”
梁塵停好車，看著韓旭，這小子和上次見面沒什麼不同，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
他喜歡鹿婉清。
“婉清，等等······”
梁塵拉住鹿婉清的胳膊，把她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
他解開外套的扣子，開啟著，形成一個圍擋，讓他和鹿婉清有一點私密空間。
韓旭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他只看到梁塵一直低著頭。
“鹿婉清，不許喜歡別人。”
鹿婉清吃驚的盯著他，“說什麼呢？”
上午剛表明真心，下午就質疑她嗎？
“不許喜歡別人，聽見沒有？”
“知道啦，不喜歡，只喜歡你。”鹿婉清拉著長長的音調，“再不走，我要遲到了。”
“哥哥再見。”
著急忙慌的鹿婉清拉著韓旭的胳膊就往教室裡跑去，在奔跑的中途，韓旭回頭看了梁塵一眼。
那個眼神像挑釁。
梁塵不知道這個韓旭是什麼來頭，他覺得應該調查一下。
他和鹿婉清經常在一起不是什麼好事。但他們在同一間教室上課，避免不了接觸。
他不是懷疑鹿婉清，而是她太單純，善良，容易被帶壞。
那幫手說會放過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最近一段時間，於瑞也沒了訊息，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剛走進教室，付曉念就圍了上來，“婉清，昨晚生日聚會怎麼樣啊，熱鬧嗎？”
鹿婉清不想再提那個傷心的夜晚，耷拉著臉說：“還行吧。”
“那，你怎麼是這個表情啊，不開心嗎？”付曉念湊近了她，小聲問。
鹿婉清很不情願的說：“我媽回來了。”
“然後呢？”
“打了我一巴掌。”
“啊！”付曉念提高了語調，“她打你了，為什麼啊？”
鹿婉清不想再回答她了，就坐下來安靜的看書。
韓旭第一眼就注意到鹿婉清的臉有些紅腫，但她剛才的樣子很開心，韓旭沒敢問。
生日那天被打，每當想起那個日子，就會很難過吧。
韓旭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鹿婉清好像若無其事。
“鹿婉清，送給你一個遲到的生日禮物吧。”
鹿婉清頭也沒抬，笑著拒絕了他，“禮物就算了吧，生日都已經過去了，而且······”她停頓了一下，“以後都不會再過了。”
韓旭拿著禮物尷尬的站在那裡，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失落。
“那我放在這裡了，隨你怎麼處理吧，反正是給你買的。”
禮物是祛疤的藥膏。
韓旭希望鹿婉清可以穿漂亮的裙子，可以做開心自信的自已。
禮物？
鹿婉清記得梁塵也要給她禮物的，禮物呢？
飯前，鹿秀蘭沒來之前，梁塵笑著承諾她有禮物的。
鹿婉清滿懷期待，後來她被打了一巴掌，鹿秀蘭氣憤的離開了。
她在梁塵的懷裡哭了好久，那一巴掌，打在鹿婉清身上，卻痛在梁塵的心裡。
“鹿婉清，和我分開會更好嗎？”
鹿婉清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因為他。
如果離開他，會讓鹿婉清活得開心，他寧願放手。
“所以，你是不想要我了嗎？”
鹿婉清的心臟很疼，疼的她呼吸有些困難。
她從梁塵的懷裡掙脫出來，痛苦的蹲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不是的，鹿婉清，我只是想要你快樂。”
鹿婉清逼著自已和梁塵難過的眼睛對視，她不比他好受一點。
“離開你，我就能快樂嗎？能嗎？”
她付出全部的愛和真心，現在他要提分手？
“梁塵，這是你第幾次說要離開我了？以前你不辭而別，說讓我嫁別人，說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鹿婉清哭的撕心裂肺，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是真心愛一個人，有什麼錯？！
這一次，她賭的有點大，壓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驕傲。
鹿婉清蹲在地上淚流滿面，她該用什麼語言，什麼表情，告訴梁塵自已很難過。
她的哭聲逐漸微弱，依然倔強的不肯回頭。
“你不能總這樣，你知道嗎梁塵，你一次次的推開我，我會很疼的······”
“我想睡一會······”
鹿婉清有些精疲力盡，她今天說了太多的話，流了太多的眼淚，身體消耗殆盡。
“如果你想走，就走吧，別讓我知道，像上次一樣不辭而別。”
鹿婉清把整個身體縮在被子裡，不吵不鬧，安靜的像絕望的病人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梁塵愣在原地，他看到鹿婉清踉踉蹌蹌的走回房間，心如死灰的般蓋上被子，一動不動。
他狠狠的抽了自已一個巴掌，比鹿婉清受的更響，更重。
他在犯什麼混呢，鹿婉清今天受到的傷害已經夠多了，他怎麼能雪上加霜的再去折磨她呢。
他在床邊安靜的守了她一夜，夢裡她也在哭，一遍遍的叫著自已的名字。
鹿婉清會原諒他的嗎？希望鹿婉清會原諒他。
以後不會了，不會再說離開她的話了。
半夜鹿婉清醒了一次，看到趴在床邊睡的安穩的梁塵，沒忍心叫醒他。
不叫醒他也是好的，要不然他總是要分開。
鹿婉清的嗓子很乾很痛，她很少大聲說話，她告訴自已，時刻都要做一個溫柔的人。
昨晚和鹿秀蘭大吵了一架，嗓子傷著了。
她想起身喝水，吵醒了梁塵。
“怎麼了？”
“喝水。”
能在半夜之中毫無怨言起身照顧她的，只有梁塵了。
那杯水鹿婉清一飲而盡，像救命的甘露。
“嗓子怎麼了？”
梁塵有些驚訝，鹿婉清的嗓子很沙啞，發出的聲音讓人聽不清，以前沒有過。
鹿婉清笑著搖搖頭。
她看著梁塵，用手指了指自已心臟的位置，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不要分開，好嗎？”
梁塵的心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喘不上氣。
不提了，以後再也不提了，再提樑塵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不分開。”
“抱我睡一會，好嗎？”
“好。”
就這樣抱一輩子吧，希望天永遠不會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