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即便腳下是迷茫

“主公閣下，前面就是那家電玩廳了吧？”戍孝抖抖被黃昏餘暉擦過的耳朵。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店鋪門口張貼有各式各樣的絢麗海報，霓虹的色彩在餘暉的映照下顯然壓過周圍店鋪，予人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嗯，看起來還挺熱鬧的。”我牽住戍孝的手，轉頭含笑道。

電玩廳的裝潢與位置都十分出色，這處毗鄰學校，想想便可知必定會在放課後吸引大批學生前來尋找消遣和樂趣。

隨著我與戍孝的靠近，自電玩廳裡傳來的音樂聲也越發震耳欲聾。店員們忙碌地招呼客人，推銷店內的新活動。

“兩位客人，想玩些什麼呢？我們這裡最新的VR體感遊戲最近很受歡迎呢！”左顧右盼之餘，一名店員熱情洋溢地湊了過來。

“啊，我們……”我注視著他身後碩大如陽的體感遊戲海報，隨後將目光投向戍孝。

“主公閣下，要試試這個嗎？”戍孝嘴角一勾，笑容溫和得猶如夏日光暈。

“嗯，來都來了，當然要試試最火爆的咯。”我朝戍孝貼近了一步，一股暖流湧入鼻腔和咽喉。

“那二位請跟我來。”店員領著我和戍孝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一處櫃檯旁，“我們這邊的題材很多樣，有射擊、動作、恐怖等等，還有輕鬆的休閒遊戲可以選擇，請問二位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嗎？”

我接過店員手中的手冊簡略翻閱了幾許，卻側目注意到旁邊的櫃檯邊，幾個身著校服女生正站在那裡嘰嘰喳喳討論著什麼，目光與我相交。

“呃，那個，……主公閣下，在下有點私事想和你說。”垂眸間，戍孝身子微微側過，目光投向我的臉頰。

“什麼事？”我放下手冊，抬頭疑惑地看著他，卻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略帶尷尬。

“在下聽到那邊那幾個女生，好像在說閣下的名字啊……”我順著戍孝的視線轉頭，只見幾個女生竊竊私語，仍舊不時回頭張望自已。

我注意到那些女生奇怪的目光，心忖不會是討論什麼關於我與戍孝的傳聞吧？

近日我確實常聽聞有人議論我與戍孝的關係，雖然並不介意，但總覺得這種私隱的話題被公開在人群中還是令我有所不悅。

“難道是……”想到這裡，我不禁抬眼打量了一下身邊的戍孝，發覺他臉色緋紅，臉頰似乎比方才熱了幾分。

我遲疑半晌，輕伸手輕推了推他，“怎麼了？”

戍孝卻不發一言，只是輕覷那幾個女生。

“對啊對啊，就是他吧，現在還牽著手呢。”她們似乎並不刻意掩蓋談論的聲音，反而繼續旁若無人地說道，“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可真不少呢……不過話說回來……”

“話說……”幾個女生轉向另一邊繼續小聲商討起來。

“咦？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其中一個女生轉過身來，看著身旁的同伴說道，“而且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過，那個狗狗，和那個黑髮男生，好像真是永遠溺在一塊啊。”

“那那些傳聞是真的了？！我就說犬冢君他的臉為什麼總是通紅的……”另一名女生低下了頭，“我還以為是他們關係比較好罷了，結果居然是……”

“可是那個狗狗啊，我上次好像看到他一個人去酒吧，你們說一個學生跑去那種地方，真的沒問題嗎？”之前開口的女生一臉憂慮，“而且看他穿的還是學校的制服……”

“啊哈哈哈哈哈……”一陣爆笑傳來，其餘幾名女生紛紛笑了起來。

我聽得瞠目結舌，怔怔地望著身旁低頭靜默的戍孝，心中百味摻雜。

戍孝兩爪已經捂住雙頰，耳朵蔫蔫地耷下來。我從沒有看過如此窘迫的戍孝，卻隱約覺察出一絲苦澀。

如果說那些女生前半段討論的內容令他有些無地自容的話，那麼後半段則徹底擊垮了他所有的自尊，甚至沒有可以辯駁的機會。

我知道戍孝去酒吧只是打工，而非去尋歡作樂。

說到底也是為了我。

我抬起手撫上他的後頸，只感覺一股灼熱直衝耳際，他的體溫燙如烙鐵。

望著他的黯然神色，我突然覺得心疼。

無論我與戍孝究竟是何種關係，這些毫無根據的話都會傷及他的內心。

我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烈火，幾乎無法平復內心中的憤懣，只是在短暫的沉默中，我不斷抑制著自已。

我不能讓戍孝承受這等責難。

我作勢朝那些女生走去，還未行動就覺身後霎時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量，我回過頭，卻見戍孝一臉固執地看著自已。

“算了閣下，”戍孝抬起頭囁嚅道，臉上稍有幾分不自在，“其實也沒什麼……”

“那些鬼扯的話……小戍孝就放任她們亂言亂語嗎。”我緊緊盯著他略顯閃爍的眸光，不由脫口而出。

戍孝愣了片刻，而後緩緩低下頭。

“在下沒有……”他低聲喃喃道，雙手抓得更緊了，“只是不想再看見這種事情……再有人提起了。”

他垂下兩臂，緊緊咬住牙關，彷彿要硬撐著不讓眼淚流下。

我很少看見戍孝這種模樣，事到如今，戍孝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或許也承受了許多流言蜚語。

那些女生也不過是嘴碎之輩，對於我與戍孝的事情早已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即使澄清事實也只是枉然。

即使我心中也明白這些，仍然氣不打一處來，我用盡渾身解數按耐住躁動的心，摟住戍孝的肩胛，朝反方向走去。

戍孝的後背很厚實，我輕輕按住他的脊背，感受著他微微一顫。

我只覺胸悶氣短，似乎連聲音都透著無力，“小戍孝你別理她們，那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戍孝擦擦眼睛，露出一個乾笑，“沒關係，反正大家都這樣認為了，既然不能解釋，在下也沒有必要再掩飾什麼……再說，要是和大家爭吵起來，與其他人關係越來越疏遠，不是更麻煩嗎？”

戍孝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樂觀，不過剛才他低落的樣子確實令我心疼。

他頓了頓，抬起前爪拂過我額間的髮絲，“在下沒有關係的，而且主公閣下也沒有受到什麼閒言碎語的攻擊……也請閣下不要在意那些話，只是剛剛在下委屈的樣子……讓閣下見笑了。”

我啞然無語，心絃微微顫抖起來。

我知道他是為了我不願再去理會，只是這樣也太委屈戍孝了。

“二位等一下……體感遊戲……”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我和戍孝停下了腳步。我朝發聲處望去，那名店員正小心翼翼地望著我們，“二位是有別的想法了嗎？如果要購買遊戲幣請來這邊。”

“噢……”我怔了一怔。

“差點忘了，”戍孝回望道，“閣下，我們去買遊戲幣吧，就算是沒有心情了，但來都來了，好歹也試一試吧……”

我沉吟了一會兒，便與戍孝一同朝另一旁的櫃檯而去。

“那麼今天我來請小戍孝玩吧。”我朝戍孝眨眨眼，從兜裡掏出零錢放到櫃檯上。

“不不不，主公閣下，在下還是自已來付吧。”戍孝一愣，連連擺手，就要從衣兜裡取出錢幣。

“小戍孝不想要我請客嗎？”我嘴角微翹，輕揚眉梢，徑直將幾張鈔票遞到店員面前。

“一共是1600日元……”店員微笑著接過鈔票，“在那邊取遊戲幣。”

……

“誒……這些娃娃好難抓啊，還是閣下來吧。”望著從鉤爪上無力墜落的小熊，戍孝一臉黑線。

“小戍孝已經盡力啦，這種遊戲要靠手感的……”

“什麼啊，是因為在下技術不行啦……閣下也來試試吧。”戍孝將兩枚遊戲幣放在我的手心，肉墊軟軟的觸感在掌中迴盪。

我一手將遊戲幣投入投幣口，一手握住戍孝的手掌，扣在搖桿上。

“誒，閣下這是……”戍孝輕蹙眉尖，詫異地看著我。

“小戍孝和我一起來吧，請小心哦……”我笑了笑，旋即一旋搖桿，鉤爪朝左前方劃去，“就是這個角度！”

我的掌心出了些汗，但我能感覺到戍孝暖茸茸的毛髮，他正全神貫注地握著鉤爪。

“哇，真的抓住了……閣下操作起來真是如庖丁解牛啊……”娃娃落進洞口，戍孝的笑容明朗如朝霞。

我微揚唇角，指腹與戍孝相互摩挲，“只是運氣好而已，小戍孝也是可以做到的哦。”

戍孝俯下身子朝娃娃機下的洞口看去，我的唇畔卻忍不住漾起笑。

“誒，閣下在笑什麼？”戍孝扭頭，圓圓的臉頰上盡是疑惑，但他似乎沒有發現我眼中的意味深長。

我強自忍住笑意點點頭，“沒什麼，只是這樣蹲下身的小戍孝很像個毛球，還怪可愛的呢……”

“毛、毛球？！”戍孝一愣，臉色倏然飄紅，“在下怎麼可能是毛球……”

“逗你的啦，那邊還有街機遊戲，小戍孝想試試嗎？”我收起笑容，輕輕拍了拍戍孝的肩背。

戍孝這傢伙，可真是容易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