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扯著上衣,凝視著他,說:“晏庭,我身上這道疤不是為誰都留的!”

霍晏庭終於換了個坐姿,他上身往前傾,手肘架在膝上,凝視著她說:“惜惜,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不明白!”顧惜放下衣服站起來,“我為你擋刀是因為愛你,愛你愛到可以放棄生命!你呢,我被打的時候袖手旁觀,我奶媽說的話你都不相信,這麼多年了,你還愛不愛我?”

霍晏庭眼神沉了沉,他未及時給出回應。

兩人的感情說喜歡太淺薄,說愛又過分沉重。

顧惜永遠是他青春裡抹不掉的存在,而她身上的刀疤,也同時在他心上刻下了這一刀。

就像多年前楚慕白為他擋下的那槍,讓他終生銘記。

顧惜目光在他掛著複雜表情的臉上梭巡,說:“我再換個問題,你,愛顧安嗎?”

霍晏庭愣住了。

他,愛顧安嗎?

不愛?他說不出這個“不”字,可是,他愛嗎?

顧惜的話在他心裡埋下一顆種子,他想催著發芽、急於知道答案,可那種子被埋在地心裡就是長不出來。

“不愛吧。”霍晏庭擰著眉,感覺有些,言不由衷。

“你肯定不愛啊!”顧惜有些激動說,“她是你找來代替我的影子,你怎麼會愛上她?”

霍晏庭無意識交叉起雙手。

顧惜:“你愛誰就會相信誰。”

他更沉默。

顧惜走過去蹲在他腿邊,握住他的手,小臉極盡柔美:“晏庭,我現在很後悔出國留學,如果我當年留下,現在是不是已經跟你有一個可愛的寶寶了?”

霍晏庭慢慢抬頭看她,喉結滾了滾,說:“惜惜,以你當年的成績在國內進不去好的學府,出國留學是你當初最好的選擇了,不要美化你未選擇的那條路。”

顧惜嘴角的笑僵住:“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霍晏庭嘆了口氣,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問:“臉還疼不疼?”

顧惜還欲說什麼,男人忽然抬起手碰了下她的臉,登時疼得她眼淚又流出來:“晏庭,疼……”

“不好意思。”霍晏庭擰起眉,扭頭示意早早等候的醫生過來。

“女孩子臉上不能留疤。”霍晏庭說,“讓醫生給你敷上藥,明日就能好了。”

“謝謝晏庭,可……”

“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結果。”

顧惜眸光閃動,輕輕點頭,說:“我當然相信你會站在我這邊。”

霍晏庭未答她話,只轉頭示意傭人扶顧惜上樓。

顧惜頓了頓道:“對了,自從我回國還沒好好跟老朋友敘舊,今天下午碰見慕白送顧安回來時天下著大暴雨,我也沒能跟他打招呼,不如改天約出來我們三個一起吃個飯?”

霍晏庭聞言果然皺起眉頭:“今天是楚慕白送顧安回來的?”

顧惜嗯一聲:“我也奇怪慕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他不愧是你的好兄弟,愛屋及烏,對顧安也怪好的。”

說完,她就帶著醫生往樓上走去。

李嬸不想跟霍晏庭單獨處一起,忙抬步跟上去。

-

窗外雷聲大作,閃電像游龍在黑暗的雲層中閃過,照亮深淺不一的雲色令人心驚。

顧安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也許是淋了雨的緣故,她感覺渾身發冷,手腳就像冰塊,可臉卻像在被火燒。

顧安知道自己發燒了,生理期讓她下身墜墜得疼,兩種難受的滋味交織在一起,讓她大腦都有些不清醒。

她迷迷糊糊,背對著門淺睡。

忽然雷聲大作,她猛地睜開眼睛,床前竟然又站立著一道人影,烏漆嘛黑,但因為看身材是個型男,她並未將這跟鬼魂聯絡在一起。

“誰?”顧安從被窩裡伸出手,吃力地按開床頭燈。

“鬼。”

“……”顧安不用抬頭看,聽這嘴上抹了毒似的話就知是霍晏庭。

顧安抿唇,一邊做心理建設一邊慢慢坐起來,虛弱的身體倚在床頭上。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顧安聽成“你怎麼這麼難看”,下意識撫摸自己的臉,嘴角扯出慘淡的笑意,說:“我跟著你時才二十歲,四年眨眼過去,我也不比以前了。”

“胡言亂語。”霍晏庭從褲兜裡掏出手摸摸她的額頭,而後眉頭緊皺,轉身就走出去。

顧安閉上眼嘆口氣,等著他帶醫生進來,給她掛吊針。

“嘶。”針扎進手背,疼得她小口喘氣。

“輕點。”霍晏庭有些不滿道,“她沒受過傷,怕疼。”

“是是是。”醫生是個年輕女孩,聽這話手心都冒汗。

顧安寬慰道:“我沒事,正常來就行。”

打完針,霍晏庭催促道:“都出去吧。”

風風火火叫進來的醫生又風風火火離開。

她們貼心地給帶上門。

顧安垂眸看著青紫的手背,等他先開口。

霍晏庭卻端來一杯溫水,彎腰喂她。

“喝完。”他趕在她要偏頭之前說。

顧安偏臉拒絕道:“喝多了水還要上廁所,麻煩。”

“不用擔心這個,我帶你去。”霍晏庭語氣輕柔了些許,“我會在這裡守著你。”

顧安只好聽話,一邊喝水一邊狐疑地瞅他。

水喝完,他將水杯放下,就在床邊的椅子上落座。

顧安躺下,睜眼看他。

“你就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沒有。”回答得斬釘截鐵。

好吧,雖然很奇怪,但他既然不問,那她就先睡覺吧。

顧安閉上眼睛,剛才還混沌想睡的大腦卻因為他的到來一點睏意都沒有了。

忽然,她聽見男人站起身,有拉開抽屜的聲音。

顧安猛然睜開眼,看見他拉開了上次沒有開啟的抽屜。

她見狀心中反而安定了些,這樣才是他,不達目的決不罷休,這才是她認識的霍晏庭。

霍晏庭看著空空如也的抽屜,眸色變了變,而後扭頭朝她看來。

顧安平靜地與他對視,問:“找什麼呢?”

“找你不想讓我看見的東西。”

她回:“我的一切你都瞭如指掌,哪有不想讓你看見的東西?”

霍晏庭將抽屜關上,又扭頭朝書桌上打量,很乾淨整潔,如他以往見到的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