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快步回宮的太后娘娘顯然想不通,她伏在椅背上連連喘氣,“怎麼就落到了這個地步!”

弘曆此人頑固,決定的事情幾乎不會改,再加上她自已鬧出的陣勢,怕是恆媞不嫁也要嫁了。

且太后甚至都想得到,待得明日天亮,怕是前朝後宮都會同步讚揚她的高德大義!

可這些虛名有什麼用!

她的恆媞要離開她了。

想到此,她的心就一陣陣的絞痛。

福珈含著淚道:“若是當初沒有聽嫻貴妃的話就好了。”

不管如何,太后都是皇上的皇額娘,就算說破天了去,太后不肯,皇上也沒辦法強迫她,最後定還是皇后妥協!

而不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太后主動要嫁女兒。

“嫻貴妃……”太后喃喃了幾遍,忽然坐直了身體,冷聲道:“去,宣她過來!”

她在皇上皇后那邊碰了一鼻子灰,造了一肚子火,實在是需要一個發洩的地方。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如懿絕對逃不過!

如懿被喚來時候,尚還木木的,見上位威嚴的太后,正要行禮,卻被福珈一把壓住,“跪下!”

如懿一個踉蹌,跪在了厚實的地毯上,卻只仰著頭,迷茫道:“太后娘娘,臣妾犯了什麼罪?”

“哼。”太后冷硬道:“瞧瞧,你給哀家出了個什麼餿主意!什麼以進為退,富察皇后就在那處等著哀家呢!趁著哀家進的一步,便死死扣住了哀家的退路,如今,內務府開始為恆媞準備嫁妝了!”

“不可能。”如懿下意識的反駁道:“臣妾曾聽見張大人勸誡皇上,皇上明明意動了,且後來臣妾與皇上下棋時,又隱隱刺探過,確信他的確更有意和敬公主才對。”

她自詡與後宮這些平凡的女子不同,學識才情皆是上等,便偶爾試探著觸碰著朝綱之事,又見皇上並不反感,膽子便愈發的大了起來,才對太后提了這個主意。

皇上都心動了,璟瑟必定逃不脫出嫁的命運,那她只需要推波助瀾一番,便可坐收漁翁之利,得了太后的支援。

可是她萬萬想不到,這必贏的局面竟也會出了簍子!

“皇上可有親口承認?”

“並未。”如懿努力解釋,“但臣妾與皇上自小相識, 臣妾不會誤會的。”

“哼,原來你說來說去,都是你自已的臆想,沒有個準信就拿來哄哀家上前。”太后怒道:“哀家還以為你冰雪聰慧,與別人不同,結果還是個蠢貨!”

“臣妾,臣妾百口莫辯。”如懿憋了半天,也憋不住解釋來,便只能委屈道:“公允自在人心,臣妾的確是為了太后您,也是為了柔淑公主吶!”

“上一次,你說承過哀家的庇護,哀家一時沒有想清楚,現在回想了去,突然記起了一件事。”太后深深呼吸,“你曾為了你的姑母與先皇求情,而哀家則賜死了她,怕是你心中有怨有恨吧?藉著此事,想要誅哀家的心!”

姑母?

如懿好不容易才從記憶深處撈出了那位曾經的皇后,同步也想起了眼前太后極厭恨她,一時間呆傻住了,只喃喃道:“臣妾沒有這個想法,沒有。”

有用的話語,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翻來覆去就是我沒有,我沒做。

聽得太后直揉眉心,感覺前幾日怕是被什麼迷了心,才相信如懿的鬼話,便打斷了她的話語,“你別在哀家面前唸叨了,哀家現在不罰你,你去想辦法,若是能逆轉此事,哀家便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可若是……”

跪著的如懿一顫,懂得了太后語氣中的涵義。

若是挽回不了,太后怕是會恨毒了她!

與這裡沉重的氣氛不同,皇后住處一片歡聲笑語。

和敬趴在富察琅嬅的膝前,滿臉幸福,“皇額娘,兒臣真的不用嫁了嗎?”

她並非不知曉嫡公主的責任,只是實在擔憂母親身邊無人,會因為她的離去而一蹶不振。

聽說恆媞備嫁,她心中也鬆了口氣。

往後不管駙馬是怎麼樣的人物,只要她能留在母親身邊就好。

富察琅嬅微笑著撫摸她的腦袋,“我只有你一個女兒了,自然是拼死保你,就算太后恨我也沒有什麼的。”

她這一次,雖然佔了個理,可也清楚如此是打了太后的臉,後面還有的是算賬的日子吶。

但一想起女兒能留在身邊,她又覺得什麼都無所畏懼了。

只是——

富察琅嬅看向一旁蹙眉不語的魏嬿婉,不知怎得心頭一跳,“嬿婉,你不高興嗎?塵埃落地了,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她越發的慶幸當初見了魏嬿婉,信了她。

“不。”魏嬿婉咬著下唇,嚴肅道:“一切還沒有結束。”

“可是皇上讓我寬心,說明他並不願受太后的威脅。”富察琅嬅緊張的追問:“難道還有別的意外嗎?”

魏嬿婉低聲道:“意外,當然有,是嫻貴妃。”

“她?”和敬不屑道:“一個妾室,如何和皇額娘比較?”

但富察琅嬅卻沒有順著她的語氣說,只沉沉道:“你覺得她會去勸陛下?”

魏嬿婉笑了笑,“皇后娘娘,以嫻貴妃在皇上面前的恩寵,蒙古求娶公主之事怕是就在她眼前發生的,甚至太后散出同意嫁柔淑的訊息怕也有她的功勞。”

想起為她送來這些訊息的進忠,魏嬿婉不由自主的翹起了嘴角,露出了絲絲甜蜜的笑容,“而且皇后娘娘應該清楚的吧?若是嫻貴妃勸說,怕是皇上會冒大不韙為她逆轉事實!”

和敬聽得急了,起身就要出門,“我去擋著她!”

“璟瑟!”富察琅嬅厲聲喝住了她,“不許去,你現在與如懿起了衝突,便是送上門去的好把柄!”

魏嬿婉說的對,只要恆媞和親的文書還沒下,就還沒到結束的時候,她還需要小心謹慎,不能在成功前亂了陣腳。

她充滿期待的看向魏嬿婉,“嬿婉,你一定還有辦法吧?”

“這是最後一法。”魏嬿婉雙手交疊在身前,目光遼闊卻又平靜,“請皇后娘娘帶和敬公主主動前往,表示願意為大清,為皇上代替恆媞出嫁!”

“什麼?!”

和敬震驚的指著她,“你也要我遠嫁蒙古?”

富察琅嬅亦不可置信,“嬿婉,你是不是還有後招?我們爭取到了這個地步,怎麼可以主動放棄?!”

她與太后不同,若真當著皇上的面說定此事,那真就是板上釘釘,無法挽回了。

那她們鬧了這麼一圈,又有什麼意義?

“沒有,嬪妾的意思就是和敬公主該嫁。”魏嬿婉恭敬卻又斬釘截鐵,“皇后娘娘並無阿哥傍身,和敬公主留在京中無用,只有與蒙古科爾沁部成婚,借了他們的勢,才能穩住皇后娘娘,穩住富察家長遠的地位!”

“你——”和敬氣急,“你說本公主沒用?!”

“是,蒙古科爾沁部為諸部之首,不管勢力亦或者威懾力都遠遠高於京城中嬌養著的公主。”魏嬿婉平靜敘述,“您想,柔淑出嫁是因為我們趕了先機,可的的確確是坑了她一把,待她偶爾回京,會不會利用蒙古勢力打壓富察家,打壓你呢?”

和敬不吭聲了。

若換做是她,她也是要報仇的。

富察琅嬅幾欲崩潰,“那,那一開始就同意了不好嗎?反正結局都一樣!”

“不一樣。”魏嬿婉狡黠一笑,“皇后娘娘,這很不一樣,一開始,您與太后是敵人,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