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南移,生死錯亂,陰陽顛倒,大亂之兆。
姑蘇城外,茅山腳下。曾經的道教福地,如今的殘垣斷壁。
塵封的遺蹟,靜悄悄的矗在哪裡。陪伴著那朝陽落日,皓月繁星,訴說著,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
空谷幽幽,老樹昏鴉。沉寂,早已成了這裡的常態。
落日斜陽,霞光滿天。一陣穩健又急促的腳步聲,終是打破了這塵封的沉寂。
一隊人馬,鬼鬼祟祟,循著月色,摸上山來。
這群人,衣著怪異,行為詭秘,左顧右盼,竊竊私語。但就這副神色,便不難猜出,這些傢伙的肚子裡,沒裝著什麼好水。
半山腰間,一座廢棄的法壇,這隊人馬,停下了腳步。
說是法壇,也不過是風霜洗禮的碎石塊,堆砌在那裡而已。
四周五陰之樹,排列齊整。每每入夜,陰氣驟聚,直叫人不寒而慄。
“這就是老星主,遺留的法壇?”為首之人問道。
這隊人馬,大大小小不下二百餘人。此人居於首位,足見其身份地位。
話音未落,但見其身後閃出一人,上前半步,輕聲回道:“正是,百年前就是在此,老星主飲恨而回。”
“一百多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這幫臭道士,這次休想再阻止。”為首之人,對那法壇稽首而拜,言語之間自信滿滿。
“快,設壇,祭酒,請電母,靜候星主降臨。”眾人得令,各司其職。
沉寂百年的茅山道場,霎時間又喧鬧了起來。
“此番斬斷華夏氣運,讓王上引兵東進,達成老星主夙願,成就不世之功。”那為首之人,得意洋洋,實不知這份自信,由何而來。
皮毛之術,也敢在道門仙宗面前,耀武揚威?
龍虎山上,張玄之,張玄安,張玄若,張玄素,四大仙師齊聚天師府。
他們四人,圍著一份上古曆法,閉眼掐訣,似乎正在推算著什麼。
“咄咄怪事?”張玄安這難以置信的語氣,讓一旁的張玄之,坐立難安。
“師兄,有何見解?”急忙上前問道。
“依照古籍所示,北斗南移之日,當是明日寅卯之交。可為何”張玄安一把搶過弟子送來的情報。
那上面赫然寫著,九菊一派佈陣的時辰,乃是五日之後,十二月十二日的辰時。
“怎會偏差如此之多?”張玄之罕見的流露出一絲,驚愕之色。
星象堪輿,乃是道門基礎。雖說數百年來,茅山於此,獨領風騷,並不代表龍虎山,疏於此道。
旁人不論,單說這“安之若素”四大仙師,哪一個不是此間之道的高手?
只是龍虎山超然物外,不屑用此手段,干預天命罷了。
“此乃九菊一派,恐我等出手,故為此謀。”四人之中,居右之人語氣篤定的說道。
“四師弟所言極是,小弟亦有此感。”張玄之的附和,做實了這等猜想。
這四兄弟四人,同年同月入門,只不過拜師時間,差了些許時間而已。
幼年到青年,青年至中年,中年變老年。這幾十年的朝夕相處,彼此之間再熟悉不過了。
老大張玄安,性格烈火,嫉惡如仇,眼不揉沙。此等性格,行事之時,難免有失偏頗。
老二張玄之,不卑不亢,不柔不剛,又忠正耿直,不偏不倚。正是那整理山門,勾連內外的不二人選。
老三張玄若,沉默寡言,踏實可靠,乃是最值得依仗之人。
老四張玄素,本是朝廷探花,因緣入道。四人之中,屬他最為機敏,才氣過人。
四人若是聯手,天下能當者,不知能有幾人也。
若論星相堪輿,大師兄張玄安,不敢說獨步天下,也是排名前三的存在。
即是他測出了星象,想來絕無偏差的可能。
如此一來,這封信的真實性,便顯得十分耐人尋味。
要知道,龍虎山一脈的弟子,從來忠貞不二。百年前,所以能退卻九菊一派,便是靠著門下弟子的捨生忘死,前仆後繼。
門內精英,幾乎隕落殆盡。道門仙宗,用天師一脈的傳承作為代價,粉碎了九菊一派的陰謀。
雖已歷經百年光景,門內小子,每每提起,不由得肅然起敬。常於心中暗思,若是有朝一日,祖師垂青,賜予此等機緣,必當捨生衛道,無愧道門。
此番九菊一派,捲土重來。龍虎山眾弟子,早就摩拳擦掌,欲成那千古之名。
由此便有了,眾弟子日夜磨礪陣法,嚴陣以待的一幕。如此眾志成城,若說門內有人暗通款曲,實難叫人信服。
“師兄,若是如此,小弟的安排就”張玄之這等超然物外的修為,也不免緊張了起來。
星象之力,不比尋常,差之毫釐,謬之千里。莫說差了五日,便是差了五個時辰,也是天差地別。
這等意料之外的情況,使得龍虎山原本勝券在握的局勢,變的愈發緊張起來。
“此刻,怕是隻有一個辦法了。”張玄安面露難色的說道。
“師兄莫不是要”張玄之神色驚愕道。
“借星宿之力,阻止北斗南移。”此言一出,一片沉寂。
“若如此,只怕自今而後,這龍虎山上,再無道士矣。”張玄之悲愴的說道。
音未落地,只見張玄安道袍一甩,大步上前。撲通一聲,跪於祖師牌位前,稽首而拜。
只聽他口中說道:“祖師明鑑,不肖弟子張玄安,為保華夏氣運不失,自作主張,強改天命。若天道見怪,弟子願一肩承擔。”張玄安那蒼老的,此刻竟是出奇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弟子張玄之,身為一派門掌,行事不慎,為歹人迷惑,迫使師兄出此下策。此間因果,皆在弟子一人之身,與旁人無涉。若是祖師見罪,便請責罰弟子一人。”張玄之跪在師兄身旁,言語之間的懇切,一點不輸於師兄。
“兩位師兄,好沒道理。此乃龍虎山門派之事,豈能讓兩位師兄獨抗罪業?”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三張玄若,難得說出這般浩氣凜然的話來。
“三位師兄,怎將小弟撇在一旁。”張玄素箭步上前,跪在三位師兄身旁。
想那青春年少之時,他們四人,共拜師門,同修大道。讓那四大仙師之名,名揚四海,此來已有五十年矣。
四位老人,於祖師位前,正道因果,不覺惹人類目。
“吱呀”的一聲,大門洞開。
點點星光之下,龍墨軒仗劍而立,身後兩女領著二十四位道門精英。
“四位仙師,此番乃是國之大事,我等華夏子孫,責無旁貸。若上蒼見罪,當有我等,一併承擔。”
強行改變星象,乃是逆天改命之舉。千百年來,一句“天命如此”,鎖住了多少人的桀驁不馴。
無論多麼偉大的人物,最終也在天命之前,屈膝臣服。
天命,真的無法改變嗎?
若是無法改變,那光武皇帝,何以再興大漢?
只是這改變天命的業力,非同小可。便是道陵祖師復生,也不敢誇口能承受此等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