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覺醒（上）

曲清歌緊咬紅唇，眸色晦暗，緊了緊懷裡的林汐。

其實如果丟下她的話，逃跑的機率大概會提升很多，但也只是很多，不如賭兩人一起生還。

林汐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抬起頭，現在不是搞曖昧的時刻，以曲清歌的身高，她的下巴能抵在林汐的腦袋上。

林汐即使抬頭也看不見她的表情，頂多只能捕捉一些表情動作，目光中她只是抿著嘴。

看起來倒是沒有要丟下自已的意思。

林汐收回了目光，心裡感動的同時，嚴肅的目光開始朝四周望去，她想找找還有什麼是能夠利用的，逃生的方法。

她擰緊著眉，其專注程度遠超以往任何時刻，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終於，她在成排的高樓大廈裡找到破綻，只要能躲進某棟高樓裡，無人機就會失去作用。

她們的運氣很好，周圍剛好有一棟辦公樓疑似在裝修，某一層樓裡，窗戶是開啟的，也許是要維修玻璃，也許只是通風。

“左前方的高樓裡有扇窗戶沒關，我們可以躲進去！”林汐提醒說。

或許用指揮更合適一些，曲清歌想，她看過去，卻仍舊看不清具體情況，不過林汐的思維是好可取的，曲清歌嘴唇微抿，嗯了一聲。

下一瞬她就振翅而飛，好似忘卻了傷口的疼痛，咬著牙帶著林汐脫離成片的彈幕。

那個方位剛好是無人機行駛的反方向，剛好能一邊拉開與無人機群的距離，一邊往目標樓裡躲。

起初的執法隊並不清楚她們的想法，只是繼續瞄準射擊，對方的身影很靈活，推測也是隻強大的異族，透過衛星捕捉到的圖片分析，那只有著白色羽翼的異族是魅魔，另一隻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只是個被盯上的普通人類，但那頭白髮又那麼特殊。

“阻止她們！”耳麥裡響起組長的聲音，“要是讓她們逃到樓裡去，這次的追獵行動就失敗了。”

他的思想比林汐要偏激的多，還有著正常社會認知的林汐只是想找個機會逃到辦公樓裡去，可對於瞭解異族的他來說，對方很可能會直接轟碎玻璃幕牆！

主要正常思維的林汐不覺得她能打破那些玻璃幕牆，子彈都能防禦住吧？

“瞧我的！”知道對方的打算後，對她們的飛行軌跡就能有一定程度的預測，尤其對於精英狙擊手而言，對方儼然成為了活靶子。

那名自信的狙擊手調整了槍口位置，前面幾輪狙擊其實都是憑感覺打的，目的只是騷擾。，現在不同了，旁邊他的搭檔幫他把專業資料包給他聽，他思忖幾秒，扣動扳機。

“乓！”

槍口吐出一陣火光，激射的子彈炮彈一樣飛越空間，遠遠的瞄準曲清歌翅膀的根部，也就是蝴蝶骨的位置，他要直接打掉她半邊翅膀！

由於是背對著對方在逃，所以林汐看不見後背的子彈，槍聲很低沉，曲清歌聽見了，也只能加大力度振翼，只求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可惜她飛不過急促射來的子彈，雖然命中部位稍有偏差，可這枚巴雷特子彈還是重創了稍有防備的曲清歌的後背，炸開一串漂亮的血花。

“呃啊——！！”

一絲鳴嗚的顫音從她牙縫裡擠出，曲清歌身形在半空一滯，子彈的衝擊推動她身體前衝一段，她瞳孔擴大一倍，嘴邊滲出鮮血。

半邊羽翼化作流光消逝，半翼的她再難維持飛行。

尤其是剩下的單翼裡還卡著最開始打中的那顆特殊子彈！曲清歌體內一半多的魔力都被壓制了。

她們的飛行軌跡像拋物線那樣開始下墜，如果再沒動作，繼續下去下一發子彈便會再度命中她們！

“組長，還需要繼續進攻嗎？她懷裡的那個小女孩，還不確定是什麼種族。”

耳麥裡沉默了幾秒，組長決絕冰冷的聲音響起，”繼續射擊！”

“如果那是個人類，那就當她已經死了！反正從這個高度墜落，她也必死無疑，我們必須保證異族被清除！”

“是！”

執法隊也屬於軍隊，所以他只需要服從命令即可，於是再度抬起槍口。

“林...西。”曲清歌充滿不安的抱緊了林汐，下墜的過程是那麼令人恐懼，整個身體不受控制，不在自已掌握之中。

死亡的陰霾凝聚盤旋，眼下地面的街道漸漸清晰，川流不息的車輛從車道一邊開向另一邊，車燈如燈帶那樣傳遞著光，流淌而明亮。

林汐沉默不言，剛才她已經感受過一次死亡了，此刻只暗暗心急，為什麼她的魔法用不了？

如果她能張開翅膀，也能帶著曲清歌逃的。

下落的這個過程她一直在進行嘗試，精神的疲憊一直伴隨著她，比起死亡，她更在意的是這一刻的無能為力。

“林西...？！”曲清歌有些擔心，剛剛那枚子彈炸開了她的後背，創傷到現在還沒修復。

不過由於不是特殊子彈的緣故，這種程度的傷口給她一定的時間就能治癒，但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

對面那名狙擊手很聰明，巴雷特原裝的子彈本身威力就足夠恐怖，原本威力就能輕易打碎肉體，相比起來，特殊子彈的威力反而遜色了，但另有優勢。

“我還活著。”林汐悶聲說。

不過馬上也要死了。

“抱歉啊，沒能帶你一起活下去。”曲清歌有些自責。

“你才剛變成吸血姬沒幾天吧？因為我的緣故，才被拉入這麼危險的世界，你本該可以避免的。”

她唸叨著，語氣越發柔弱，像趴在林汐耳邊潺潺耳語，細微的聲音被風吹進林汐耳朵裡，才能勉強聽見。

“不怪你。”林汐狀似安慰了一句。

就像打遊戲要輸的時候，明知無法翻盤，不直接投降是她最後的堅持了，她不會跟室友一樣去罵其他隊友。

人都要死了，這個時候去抱怨誰也沒意義，儘管她並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主動攬責。

“怎麼不怪我呢？你這麼小，又那麼漂亮，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吧？連我都是。”

曲清歌愣了一下，一不小心連真實想法都暴露了，不過也懶得改口了。

她變得消極起來，可能是走馬燈在她腦海中放映了，總覺得這輩子活得也很沒用啊！還給家族留下了恥辱，要現在死了，可就真成了魅魔之恥了！

她掙扎了一下，翅膀的新生速度很慢，慢的連背部的傷口都還沒癒合，她現在一定醜死了，所幸林汐看不到她現在的狼狽。

“其實沒多少人喜歡我的。”林汐說，可能總有那麼一兩個吧，起碼還談了個網戀物件呢，真可惜，果然錯過就是過了，再沒機會。

她們本來就要見面的，可惜死人赴不了約。

呼嘯的尖銳氣流聲一直迴旋在耳邊，狙擊手在同一時刻扣動了扳機，此刻離地面還有五十米，曲清歌聽到了槍聲，於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林汐。

也許她還有機會活下去，如果她全力催動魔力的話，應該可以保下對方。

那需要她硬抗墜落地面的衝擊傷害，因為翅膀卡著子彈的緣故，她體內的魔力被抑制，只能用來強化自已，如果能使用，她早就用魔法反擊對面了。

“噗——！”

還是巴雷特的原裝子彈，毫不例外的撕扯開她的後背，那頭飄散的黑髮被槍火熔出一個難看的洞，難聞的氣息散發，又被下墜氣流帶上天空。

“嗚嗚。”曲清歌吞著哽咽的呻吟聲，緊緊咬著紅唇，咬出紅痕和鮮血。

那個狡猾的狙擊手居然命中了同一個位置，後背炸開了，原先的T恤崩解，裸露出背部，不過也沒有令人興奮的風景了，因為鮮血淋滿了後背。

無人機群早在下方等著她們落下，其中攜帶的高畫質攝像頭將畫面傳回後勤部，後勤部將情況報告給行動小組，組長和組員都專心聽著彙報。

“等待結果吧。”組長下令說。

兩次衝擊讓與曲清歌緊緊相貼的林汐都感覺到了，就像是被突然撞了一下，她早意識到曲清歌受了嚴重的傷，但現在臨近地面，地下的燈光匯流成海洋，令她終於能看清她的傷勢。

血液如注一樣在離心力的帶動下倒流向天空，脫離了下墜氣流後又會隨著重心雨水一樣滴落下來，只是時間問題。

“不要看。\"曲清歌說，“起碼讓我在你心裡以最完美的樣貌死去。”

她曾經厭惡過自已的樣貌，太過惹眼了，總是引起非議，以前在班上還被造過黃謠，不論男女同學都有，她解釋過，但沒用。

林汐輕輕摩挲她的後背，成片的鮮血，把手淋溼了，她沒抽回手看，可能會很嚇人。

“滴答滴答。”

被捲上天的血液掉落下來，雨點一樣又落在兩人身上，兩人同時沉默。

會很疼吧？

林汐想著，仰頭看去，紅色的雨滴落在她頭上臉上，順著臉頰匯流到下巴，那些落在她唇瓣上的血液快速被吸收了。

異樣的感覺懸在林汐心頭，她忽然很亢奮，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一紅一綠的異色瞳重新浮現，點亮！

“忘了你還是一隻吸血姬了，你還沒喝過血吧？那對你而言可是美味哦。”

曲清歌溫柔的笑了，林汐的變化太過明顯，想不被注意都難。

林汐不說話，死死抿著唇，嗜血的慾望很強烈，她說的的確不錯，血液的味道很甜，像是蜜糖，她忽然覺得曲清歌變得可口起來，整個人都散發著食物的芳香。

“可以的，反正馬上就死了，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鮮血。”曲清歌笑著說。

她已經做好準備，接下來墜地的衝擊她會全力用魔法去化解！所有傷害將由她獨自承擔。

得到應允，理智喪失的林汐一口咬住了曲清歌的脖頸，像是爆汁一樣，大量的血液灌入她嘴裡，像是咬了一口撐滿口腔的西瓜汁。

“呃~”

被吸血的感覺，怪哦。

....

“那也是個異族！”組長確定說。“她應該是在...吸血！”

情報部告知了當前情況，其實不要特意彙報，她們的情況小組成員也能從狙擊鏡裡看到。

“明白了！”

那名優秀的狙擊手再度舉起槍，此刻墜地距離不足一百米，儘管他認為沒有開槍的必要。

“砰——！”

熟悉的槍聲，曲清歌下意識想再次擁住林汐，但卻被一隻小手推開了。

“林西？”曲清歌訝聲道。

林汐不說話，背後那對小翅膀重新展開，她反抱住了曲清歌，雖然以體型來說她像是掛件一樣掛在她身體上。

僅一瞬間，暴起的速度快到阻止了下墜的衝勢，她們在半空急停，子彈在這一刻臨近到面前，她伸出一隻手，隔空攔停了那顆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