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點鐘的村莊並不靜謐。
因為天太熱了，很多人這會兒都睡不著。
有光屁股的小孩兒在街上追逐打鬧，有大人在搖著蒲扇納涼，還有些富裕點的人家，在露天喝酒行令。
時不時的，有手電的光束照來照去，那估計是抓爬叉的人。
在這個貧困缺乏的蛋白質的年底，爬叉、野兔、甚至黃鼠狼，都是人們補充蛋白質的重要來源。
李戰在那裡忽悠著，劉強時不時觀察一下陳安的臉色。
他說的是真是假，從陳安的臉色就能分清一二。
這也是他敢半真半假直接問李戰的原因。
胡清泉的家裡還亮著燈，蕭破軍推門進去的時候，只有胡柔一個人。
少女應該是剛洗過澡，頭髮還溼漉漉的，穿著睡衣坐在櫃檯看書。
夏天的睡衣輕薄，幾乎能透過布料，看到裡面文胸的顏色。
陳安才剛剛輟學，心思單純。
看到胡柔的風光，一時間甚至不知道眼睛往哪兒看。
倒是李戰是個老光棍，看到胡柔的風情，眼睛都要直了。
他肆無忌憚的目光，彷彿要穿過那薄薄的布料，直接盯在胡柔的面板上。
見劉強走進來，驚訝地叫了一聲，臉紅紅的站起來。
“你是來拿啤酒的嗎？在後院冰著呢，剛剛我還換了一桶水來著。”
“不著急……”劉強笑著道：“你這裡有什麼白酒？”
“白酒我不太懂，都在櫃子裡。”
少女羞赧地道。
今天晚上，老兩口是專門躲了出去，讓她一個人看家，給她和劉強單獨接觸的機會。
她也沒有想到，劉強居然還另外帶了兩個人。
特別是李戰那色眯眯的眼神，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感受到了胡柔的不自在和躲閃的眼神，劉強側著身子看了看，就看到快要流口水的李戰。
他拍了拍李戰：“去，和小安把啤酒搬過來。”
沒有辦法，李戰依依不捨地和陳安去搬啤酒。
等兩人出門以後，蕭破軍才一臉的歉意：“素質有點低，不要介意。”
胡柔只是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
胡清泉找了找關係，把她弄到小學做了民辦老師。
在她二十年的生命裡，就沒有見過哪個男人給女人道歉。
還是因為這麼不起眼的一個小事。
一時間，對身材高大，長相帥氣的劉強生出了不少好感。
“那，酒都在那邊，你要什麼，我幫你拿。”
胡柔羞紅了臉，聲如蚊訥。
就在劉強挑酒的時候，忽然一拍腦門。
“你這是給工地上人喝的嗎？我們家還有散裝白酒，五毛錢一斤，我可以幫你灌一些。”
看著劉強笑著她，有些心虛地小聲道：“怎麼了？我不是想為你省錢嗎？”
劉強搖了搖頭：“想省錢我直接不請客不就好了。這麼著，這玉蘭大麴給我來一箱吧。”
玉蘭酒廠生產的酒分高中低端，玉蘭大麴屬於中端，五塊錢一瓶，也算合適。
門外的陳安和李戰正好聽到，陳安一把拉住要進去的李戰。
“幹嘛呢你？那娘們兒多水靈啊，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看著李戰流口水的樣子，陳安低著嗓子威脅道：“我跟你講，那個女的看中的是劉哥，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你別在這裡胡思亂想。”
“還有，劉哥剛說的話你沒聽到嗎，本來人家能買五毛錢一斤的酒給我們喝。但是人家給我們買五塊錢一瓶的，這酒你平時一年到頭能喝幾次？”
李戰啞然。
也是，在玉蘭縣，一般最經常喝的是兩塊錢一瓶的玉蘭糧液，五塊錢的玉蘭大麴，不是家裡來特別重要的客人，根本就不可能。
這麼一看，劉強還真是個厚道人。
可惜，工錢的方面他說了不算，否則和他搞好關係也是不錯。
思想間，劉強搬著一箱玉蘭大麴走了出來。
“走吧！”
隨後三人消失在夜幕中。
幾乎是前後腳，胡清泉夫婦回來了。
“聊的怎麼樣？”
胡柔想起劉強的年少多金，一時間羞紅了臉：“這我怎麼說呢！”
“就還行吧！”
“什麼叫還行？”胡清泉有些傻眼：“多大了，有沒有成家，有沒有物件這些你一句沒問啊。”
胡柔忽然扭捏地一跺腳，嬌聲道：“我一個女孩子，你讓我怎麼問人家有沒有結婚，有沒有成家啊。”
說完轉身就出了屋。
胡清泉有心想要追上去，被自己老婆一把拉住。
“小柔說的也是，你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問。不過看這個情況，小柔是看上人家了，這個事情還是你回頭打聽打聽吧。”
“如果小柔真能嫁個城裡人，哪怕這個老師不當，也是有福咯。”
老兩口在這裡祈禱著劉強單身，憧憬著胡柔的美好未來。
劉強已經回到小院。
這時候，早就有人扯了個燈泡出來，把院子裡照的是燈火通明。
在院子正當中，有幾塊木板拼成的小方桌，上面放著四個冷盤。
見劉強回來了，五叔吧嗒吧嗒把煙抽完，站起身道：“正主來了，我就開始炒菜了。”
劉強愣了一下：“大家都在等我嗎？”
五叔把鍋放到汽油桶做成的爐子上，笑著道：“當然，今天你是東家，你不來，我敢炒菜嗎？萬一你回來了，菜涼了，豈不是丟了我的名聲。”
王二路坐在桌子的正中間，陰沉著臉。
其他人有的圍在他身邊，有的仰頭看著天，氣氛很是尷尬。
陳安有心打破僵局，笑著道：“今天大家可有福了，剛去買酒的時候，那老闆的女兒跟劉哥說，工地上的人，喝五毛錢的散酒就行了。你們猜劉哥怎麼說？”
他在這裡賣著關子，下面卻沒有人接腔，倒是炒菜的五叔捧場，問了一句：“怎麼說？”
陳哈也不嫌尷尬，學著劉強的話：“要省錢，我乾脆不請客不就好了。給我來最好的，就那個玉蘭大麴。”
這些人也不知道這酒是不是胡清泉家最貴的，但卻知道這酒的確不便宜。
當時氣氛就鬆動了起來。
“來，快來做，馬上就開飯……”
說話間，兩個熱菜已經端了上來，陳安夜手腳麻利地給所有人倒上酒。
趁著鍋裡面正在燉魚的間隙，五叔又端上來了四個扣碗。
劉強拉著他沒讓他回去，端起酒杯雙手奉上，然後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
“弟兄們，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在這裡做個東，和大家認識一下。”
“一句話，吃好喝好！”
眾人早就已經飢腸轆轆，見劉強也沒那麼多屁話，對他都生出一些好感。
眾人把杯子碰到一起，小抿了一口：“吃好喝好……”
快樂的聲音在夜空迴盪，只有王二路臉色陰沉，彷彿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