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閉了閉眼睛,壓下喉頭的苦澀,道:“都怪我當初不該一時心軟,留下了那對姐弟……若是趕盡殺絕,也絕不會有今日了!是我養虎為患啊!”

杜嬤嬤聽了也是長嘆一聲,道:“夫人,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哎……奴婢記得大小姐小時候也是很依賴夫人的,也不知怎麼就突然變了性子,處處與作對!”

陸氏已經無心計較這些了,她要的是白木槿死,這樣白雲兮才有活路,否則白木槿一定會死咬著不放,讓白雲兮徹底翻不了身。

陸氏又叮囑了杜嬤嬤幾句,才道:“明兒一早,你記得進來,把我最喜歡的那隻花瓶砸了,我才好發落你,你要離開白家,兮兒才有救!”

“好……奴婢記下了!”杜嬤嬤忙點頭應是。

陸氏這才放心讓她離去。第二天,杜嬤嬤果然摔了那隻花瓶,清脆的響聲,引來了凝香苑一眾下人趕過來看。

接著陸氏就狠狠地一個耳摑子打了杜嬤嬤,還厲聲呵斥:“你這個老刁奴,如今連你也來欺我了不成?竟然打破我的花瓶,是要給我臉色看了?”

杜嬤嬤忙跪在地上,求道:“姨娘,不是……奴婢不小心的,奴婢真的不小心的!”

“你還敢說不小心,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就算我在白家沒有地位了,受盡屈辱了,也輪不到你一個老婆子來羞辱我,來人把這老刁奴拉下去,責打二十,然後趕出去!”陸氏當機立斷。

暖冬趕緊上來求情,道:“夫人,萬萬不可啊,杜嬤嬤伺候了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麼能趕她走呢?”

陸氏哼了一聲,道:“她就是倚老賣老,居功自傲,以為伺候了我一場,就能對我頤指氣使了,不要給她求情,誰若求情就一併打出去!”

暖冬看著陸氏堅決的態度,只是憐憫地看著杜嬤嬤,再不敢說話。杜嬤嬤哀嚎乞求,陸氏也不為所動。

杜嬤嬤被打了一頓,便讓人抬著扔出了白府,眾人都以為陸氏受了打擊,得了失心瘋,連自己的奶嬤嬤都要趕走,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暖冬過來給陸氏擺飯的時候卻看到陸氏拿著一個荷包暗自垂淚,她清楚地記得那荷包是杜嬤嬤今年做了給陸氏的生辰禮。

暖冬的眼裡閃過一絲暗光,才道:“夫人,莫要傷心了,還是要以身體為重,杜嬤嬤犯了錯,您發落過了,若是心疼,過幾日召回來也就是了,想必嬤嬤也不會怨怪夫人的!”

陸氏下意識地就收起了那個荷包,道:“不許你多嘴,我是不會要她再回來的,你若是不服,便也走就好,所謂良禽擇木,我也不會怪你!”

暖冬趕緊跪下來,道:“奴婢不敢!”

“哼,罷了,你起來吧!我也沒說什麼,你下去吧,我沒有胃口!”陸氏冷冷地道。

暖冬只好悄悄地離開,沒想到迎面就看到瑩秋帶著她的丫頭過來了。這凝香苑如今也是不濟事兒了,守門的婆子什麼人也攔不住。

瑩秋對暖冬點頭致意,暖冬趕緊道:“奴婢見過秋姨娘!”

瑩秋虛扶了一把,嗔怪道:“你這丫頭,怎麼還跟我客氣上了,雖然如今我是姨娘了,但咱們姐妹的情分還在呢!”

暖冬只是笑,並不當真,道:“不知秋姨娘來凝香苑所為何事?”

“哦……我是替侯爺過來探望陸姨娘的,沒你的事兒,你去忙你的便是!”瑩秋笑著道,語氣裡自然地帶了幾分高人一等的感覺。

暖冬欠了欠身,道:“那奴婢就不打擾秋姨娘了,奴婢告辭!”

瑩秋笑了一下,倒是很享受這種感覺,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只能在她面前俯首稱臣,沒有什麼比這種優越感更讓人開懷的了。她多麼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冒險,若非她聰明,現在嫁給了那個羅管家,也還是個下人,哪裡有今日的錦衣玉食呢?

瑩秋漫不經心地敲了一下門,道:“陸姨娘,你在麼?”

陸氏聽到外面的聲音,抬頭看到瑩秋,臉色立刻染上怒火,罵道:“你這賤蹄子,跑到我這裡作甚?快滾,我不想看到你!”

如今她已經身心疲憊,實在無心去應付上門挑釁的人,瑩秋對她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她不想再爭寵,自然沒必要把這等小人放在眼裡!

瑩秋卻沒有走,而是笑著走了進去,似笑非笑地道:“陸姨娘,你臉色看起來很差啊?怎麼了?還在為聖旨的事兒憂心麼?哎呀……不是我說你,這有什麼不好的,二小姐如今封了縣主,不日就成了塞北王妃,身價百倍啊,妹妹這不就來恭喜您了嗎,以後還要托賴姐姐你多照顧著我呢!”

陸氏怨毒地眼神掃向瑩秋,道:“滾……我不想再聽到你說話!”

“哎呀,姐姐,你這麼大火氣做什麼?我也是奉了侯爺的命令,來探望你的,侯爺說了,要我好生勸導你,不要做傻事,聽說你剛剛還發落了杜嬤嬤,把人都趕走了?侯爺怕你想不開,做了連累白家的事兒!”瑩秋以為抬出了白世祖,陸氏總要收斂一些的。

沒想打陸氏上前一步,一個耳光扇在了瑩秋的臉上,罵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滾……你永遠都不配和我平起平坐,以為你成了姨娘,就真能爬到我頭上去?恬不知恥的小賤婦,若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氣!”

瑩秋見她到了這樣的地步還如此猖狂,哪裡忍得了,也跟著一個巴掌打回去,罵道:“你這個老女人,竟然還敢打我?如今的你也配麼?看看你這副鬼樣子,別說是我,就是連府中的下人也不如了……侯爺心軟,還念著你多年來的情分,可是想你死的人多了去了,你覺得你還有猖狂的資本?”

陸氏目眥欲裂,突然陰狠地笑了一下,道:“我沒有資本?你就有了?你這個蠢貨,你以為自己是為什麼能爬到姨娘這個位子?那是白木槿搞的鬼,她要利用你來對付我罷了,你到現在還以為是自己聰明絕頂,呸……若不是白木槿,你哪有那個本事?”

瑩秋不怒反笑,說:“就算是大小姐幫我了,那又怎麼樣?我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你現在這麼悽慘的下場都是因為你刻薄無情,心狠手辣!你想利用我籠絡羅管家,我對你忠心耿耿,你就這麼回報我,我怎麼不恨你?”

“呸……我對你還不夠好?有什麼都緊著你和暖冬,我一直把你當心腹,你卻背後捅我一刀,你有臉說?奴才就該為主子犧牲一切,肝腦塗地在所不惜,你呢?你根本就是個吃裡爬外的畜生!”陸氏也不甘示弱地罵回去。

瑩秋冷笑,說:“你以為你對別人那點兒小恩小惠就算了不起了?我沒幫過大小姐,甚至還害過她,但是她也沒有要報復我,還幫我完成了多年的心願,我就愛慕侯爺,我願意給他當通房,你卻半分機會不給我,那我只能靠自己了!”

“陸氏,你也好意思說別人麼?你自己不也做過骯髒事兒,待字閨中就爬姐夫的床,珠胎暗結,就氣死了親姐姐,我倒是在想,當年先夫人會死,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要想在產房裡殺人,可是易如反掌,要不然你哪來的命當十年國公夫人啊?”瑩秋突然說了起來。

還越說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疑惑地目光盯著陸氏蒼白的臉,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了,然後哈哈笑了起來:“好啊,果然是你做的,我一定要告訴大小姐,讓她找你算賬……陸氏我是絕不會給你機會再翻身的……”

說著瑩秋就要出去,陸氏卻在身後,搬起花瓶,砸向了瑩秋的後腦,瑩秋回過頭,抹了一把腦袋,然後暈了過去。

陸氏過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發現人還活著,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瑩秋的話,她突然陰沉了眼神,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拿起剪刀,扎向了瑩秋的心口,瑩秋抽搐了幾下,就腦袋一歪,徹底沒了聲息。陸氏看著眼前的一灘血,卻沒有多慌張,還露出了一絲快意的笑容。

“叫你背主,叫你吃裡爬外,賤婢,我總算報仇了……哈哈……你放心,侯爺不會為你報仇的,因為他還需要我呢!”陸氏笑得很開懷。

陸氏喊了一聲暖冬,暖冬從遠處跑過來,看到瑩秋躺在地上,立刻驚聲尖叫起來。陸氏呵斥道:“叫什麼?去把侯爺叫過來……就說瑩秋要殺我,我為了保全自己,誤殺了她!”

暖冬看著冷漠的陸氏,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可怕……她殺人不眨眼,竟然對人的生命看得那麼輕賤。

暖冬慘白著臉跑了出去,很快白世祖就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場景也驚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陸氏抱著剪子,衣衫破爛,身上還有一道一道的血痕,像是被人刺傷了,陸氏一直在哭。白世祖驚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陸氏看到白世祖,才驚恐地說:“瑩秋髮了瘋,要殺我……她拿著剪刀刺我,我好害怕……侯爺,我好害怕!”

白世祖看著她身上的傷,也信以為真,就問:“瑩秋為什麼要殺你?她怎麼會突然跑過來殺你?”

“她……她說因為兮兒要做王妃了,所以你肯定會重新寵幸我,她不想讓我獲寵,和她爭侯爺,就要殺了我……嗚嗚……侯爺,我好怕,我不知道怎麼搞的,就刺了她!”陸氏說起謊來,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白世祖看著眼前的情形,又聽陸氏提起白雲兮,到底心生愧疚,也不想為了個妾室再生枝節,就說:“好了……死也死了,不必多說了,讓人把屍體處理了,你快些換身衣服,別弄得瘋瘋癲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