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林看了看笑得悽慘的蘭瓔,心中忽地掀起一圈波瀾。
回想起當初在閻羅王的府邸中,閻羅王雙喜跪地請求瑤林救蘭瓔,並講明瞭緣由。
一千多年前,蘭瓔被騙走了魔元,而後刺她一劍,將蘭瓔棄太池山而去。
閻羅王與蘭瓔是親兄妹,親兄妹這身世秘密魔界的魔怪不知曉,就連尊上也不知。
二魔出生時被他們的母親使下共生鈴的咒術。
是為了哪天一方出事時,另一方則會耳邊響起清脆的鈴鐺聲,緊接著出現身體上的疼痛。
好提醒去救受到傷害的一方。
至於受到什麼樣的疼痛,閻羅王沒有對瑤林直說。
閻羅王這才得知蘭瓔出了事,放下繁忙公務,飛往太池山。
太池山上搜尋了片刻。
終於,在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沙地,找到了蘭瓔。
此時,萬念俱灰的蘭瓔正被野獸啃食,慘不忍睹。
閻羅王當即看到心痛不已,帶她回府邸療傷。
本以為蘭瓔是不會再出魔界,可沒成想僅僅過了幾日,蘭瓔一魔親身殺去了雲奚的去處。
當閻羅王到達時,蘭瓔滿臉都是血,手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仰天大笑著。
而腳邊躺下的是多少具屍體。
那一刻,閻羅王生平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懼。
從未見過自已的妹妹竟會有瘋魔的一面,恐懼之下藏有隱隱的擔憂。
擔心蘭瓔會被天界所追殺,閻羅王選擇了毀屍滅跡,燒滅他們的存在。
以至於後來天界誤以為他們失蹤是與奈川異族有關。
之後蘭瓔不知怎地從府邸中消失,閻羅王苦苦尋找了許久,都沒有她的訊息。
再後來,某天閻羅王得知蘭瓔被關在了虛無之獄。
瑤林為了償還閻羅王的救命之恩,願意以身設局,隨閻羅王入魔宮假意被尊上發現。
去迷域巫沂婆婆那兒掃地是計劃當中的意外,瑤林也是等了幾百年,才等到誤打誤撞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再入魔宮。
好不容易拉個能保護她自已的柏羽進入虛無之獄,找到了蘭瓔。
關於蘭瓔擔任魔界泰山王的期間,瑤林對此頗有耳聞,巫沂婆婆時常提起過。
蘭瓔征戰千年,殺了無數天界的天兵,魔界唯一一位憑藉戰功封王的她。
聽聞蘭瓔長相驚豔絕美,性子堅韌,寬厚待子民和下屬們。
面前的蘭瓔模樣出乎瑤林意料,她理應英姿颯爽,意氣風發。
現在卻因愛生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蘭瓔身上的靈力也盡失,不能獨自一人情況下撐著出了虛無之獄。
幸而瑤林還有安魂藥,想借柏羽之手送蘭瓔出虛無之獄。
其實瑤林對要把蘭瓔救出去的計劃心裡存有一點點不安害怕。
魔魘的靈力,瑤林早就領會過。
比起救蘭瓔出去,更害怕自已的動機稍有被魔魘察覺到。
到那時候,她自已,蘭瓔,還有閻羅王統統都要死在魔魘手上。
“蘭瓔姑娘,你們之間的事,我有聽過,也替你感到惋惜。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振作起來,為了自已也好,也為了等你回家的哥哥。”瑤林將衣袖裡的小瓷盒放在蘭瓔的手中。
“這是安魂藥,吃了它可以讓你假死幾日,最好在魔醫來之前吞於腹中。另外他說等你出了虛無之獄,會帶你離開魔界。”瑤林回首掃了眼柏羽消失的地方,提防他再次出現。
蘭瓔垂低頭,凝神盯著手裡的小瓷盒,喃自嘲道:“原來是哥哥讓你來的,可我已經到了油盡燈枯,又何必多此一舉來救我。”
瑤林不懂蘭瓔為什麼會自暴自棄,不就是談了個負心漢而已。
比起小小情愛,還有許多東西更為重要。
瑤林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要是你死了,閻羅王也會跟著死的。”
蘭瓔聞言一頓,一臉淡淡:“哥哥他不會死的,我死了,共生鈴會解開。況且,我已經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就像在戰場上沒有武器的將軍,要怎麼敵得過對方。”
蘭瓔話語聲變得飄渺又悠遠,瑤林不禁心生煩躁。
早知道當初幹嘛草率答應閻羅王救蘭瓔,想救對這個世間毫無眷念,生無可戀的蘭瓔真難。
不,是難上加難。
“蘭瓔姑娘,先不談雲奚這個負心漢傷你有多深。你看看我,原來是不與魔尊打交道被他記上。”瑤林用手指了指自已。
“為了你,我差點就要上刀山下火海。有好幾次,我小命休矣。閻羅王他放棄魔君擢選的機會,已經被罰去魔兵那兒歷練千年。難不成我們的犧牲在你眼裡比不上雲奚嗎?你不過是錯愛了雲奚,代價你也付過了,往日種種,已是過去,你就不能好好以普通魔怪蘭瓔的身份活下去嗎?”
話都至此處,瑤林本以為蘭瓔會感動到痛哭流涕,沒想到蘭瓔依舊無動於衷,一言不發盯著地面。
瑤林站起來往欄杆邊上來回踱步,苦惱的抓撓自已的頭髮,簡直鬱悶死她了。
她哪裡堅韌啊,分明是執迷不悟。
再有一會,柏羽很快帶著魔醫就要出現眼前,蘭瓔那邊放棄了求生的意識,不肯服用安魂藥。
該如何是好呢?
瑤林反覆啃咬自已的手指,額前不由冒出一絲冷汗。
蘭瓔抬眼望向瑤林焦慮不安的神情,那雙綠瞳不停地亂轉:“姑娘,快離開這裡,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還請姑娘答應一件事,再見到哥哥,可否告訴他,這一生蘭瓔對不起哥哥,欠下的恩情留到來世回報。”
救都沒救下蘭瓔,怎麼可能還有臉面面對閻羅王,都答應了閻羅王要把好好的蘭瓔送回他身邊,也不可能告訴閻羅王說他妹妹不想活了。
瑤林嘆氣一陣,眼神不經意瞥見隔壁的牢籠。
那牢籠內巨大身子形如蛤蟆的魔怪,面目極其醜陋,寬厚松大的嘴角邊不時的滴下口水。
它抓著欄杆,一雙凸出圓溜溜的眼睛,正深深的凝視瑤林她們,目光陰毒而黏膩。
瑤林忍住噁心,轉過頭不去看。
突然,瑤林靈機一動,腦海浮現一種膽大的想法。
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鋌而走險。
搏一搏,興許能改變蘭瓔放棄的念頭。
瑤林面向坐在地上的蘭瓔,臉色淡定:“蘭瓔姑娘,我聽聞對待魔界的子民從來都是寬容仁善,對嗎?”
蘭瓔不明白瑤林所問何意,她不想再重複往日記憶那些榮光,那些都和蘭瓔無關。
她已經不是魔界泰山王蘭瓔了。
“我相信你的本性從沒有變過,仍舊是魔界擁護的泰山王,是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
話音已落,瑤林飛出蘭瓔的牢籠,衝向隔壁牢籠上。
接著用腳狠狠踢照邪燈,不顧照邪燈灼痛了自已的腳繼續踢。
頃刻間,照邪燈被踢飛。
這下輪到蘭瓔當場瞠目結舌了片刻,驚慌失措之下,喊出聲。
“住手!你瘋了!!!”
“我沒瘋,是你逼我的。要不你救我,要不我們大家一起死在這裡,黃泉路上有你相伴,我不孤單,值了。”瑤林站在牢籠上方,歪頭衝著蘭瓔嫣然一笑。
瑤林身下的牢籠門頓時發出“咔嚓”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