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聖潔的世界樹旁,伊萊被團團圍住。

“既然找到了就不能留,這狼必須處死。”

“至於嗎?你不是也跟他交過手,就那樣,沒必要這麼驚慌。”邊上有神嘲諷道。

“但他畢竟吞噬了路西法。”

“又不是吞噬了路西法就能變成路西法,不然我們還能好端端站在這?”

眾神原先一致認為伊萊不能留,但發現這十二年他只是在人間東躲西藏,便有一部分神覺得他並無多大威脅,只是一頭憑本能求生的畜牲。

利維坦本來對畜牲不太感興趣,他對人更感興趣,但伊萊桀驁的眼神引起了他的關注,略略前傾了些身子,“我倒是覺得可以留著,你們不是一直嫌神域寡淡嗎?”

聞言,眾神略帶同情地看了一眼伊萊,但轉瞬即逝。

伊萊無所謂,最好弄死他,不然這些人都得一筆一筆還回來。

角落又有一神重重哼了一聲,伊萊看過去,這個神他也有印象。

薩麥爾,就表面來看,是神域比較正常一位,十分看不慣如今神域的烏煙瘴氣,最仇視的就是利維坦。

在其他神忙著擴充信徒、只知思淫、玩弄世人的時候,只有他還在按照規定,吸收人間多少信仰,就為人間辦多少事。

“我們尊貴的薩麥爾天神又有何高見?”利維坦眼睛眯成了縫。

“邪祟汙穢四處逃竄,人為活命祈神,目的性太強,信仰愈發不純粹,汙穢產生愈多,就不擔心哪日連神域都被汙穢吞沒?”薩麥爾說。

眾神一愣,差點忘了這事。

確實,沒有路西法和狼,他們起初還能用自已的能量中和一些,但太耗能了,他們不願意這樣浪費,乾脆撒了一些到人間,關鍵時刻出手亮個相,反而能收穫大量信仰,兩全其美。

可誰知這樣的操作導致人類的信仰越來越不純粹,髒東西反而越生越多。

聽他這麼一說,他們又齊齊扭頭看向籠裡的伊萊。

伊萊:“……”他就不該說薩麥爾是難得的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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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綁在世界樹旁邊的伊萊,吃了好幾輪髒東西後,終於忍不住變成人形,猛踹了一腳樹幹。

該死的樹,萬惡之源。

突然就後悔那天沒吃了它。

媽的一下就給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騙過去了,又天災又人禍又怪物的,忘了他本質就是這棵邪惡的樹!

全是利維坦的詭計,一定是擔心他神格完全後把他們的老巢端了,就使苦肉計。

讀到他的心思,路西法打斷他,“私以為美人計更貼切。”

“管他什麼計,告訴我怎麼才能逃出去,我現在就去吃。”

路西法有一種巴掌扇不出腦袋的無力感,“不用了,就吃這些吧,看你挺喜歡吃。”

“就非得你跟耶和華才毀得掉這棵樹?”伊萊說。

“是的。”

“耶和華造這麼堅固幹什麼?”伊萊抱怨道。

路西法:“……”

畢竟是撐起整個神域的枝幹,如果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砍,豈不跟鬧著玩一樣?

“為什麼你的另一半神格我不能拿?”

路西法又是:“……”

“或許,你嘗試吞噬一下我的意識,就能拿走了。”路西法說,“我跟耶和華的神格一半依附於肉體,一半依附於意識。”

伊萊眼神中透露出些許迷茫,好抽象的話。

沒得到想要的解決辦法,伊萊又惡狠狠地踹了樹幹一腳,這一腳用了點力,把他自已踹疼了,“嘶——硬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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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大家都同意了薩麥爾的提議,但對於利維坦的提議也欣然接受。

平常伊萊都被鎖著吃髒東西,偶爾又會被帶走戲耍,就像人間的馬戲團一樣。

伊萊當然不願,齜牙咧嘴每次都嘗試攻擊,但大家似乎就想看到這樣,把他一頓揍,越揍越暴躁,越暴躁越有意思。

他們很期待如此兇悍的伊萊心甘情願臣服的一天。

伊萊越反抗,那股期待值騰昇得越高。

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折磨伊萊的軀體,侵蝕他的意識,消磨他的意志,故意給他逃跑的機會,又在最後一刻關頭輕飄飄將其抓回,試圖摧毀他的精神大廈。

但,即便肉體千瘡百孔,精神卻依舊百毒不侵,眼神依舊犀利如初。

利維坦驚喜地甚至都忘了其他玩物,“哈,真有意思,到底是天生缺乏那根敏感的筋,還有靈魂本就如此堅韌所以刀槍不入?”

伊萊靠在樹幹上,曲著一邊膝蓋,手肘撐著膝蓋骨,定定地看著利維坦,嘴角噙著冷笑,“你最好別讓我逃出去。”

利維坦笑,“我很期待。”

說完施施然離去。

過不了多久,又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薩麥爾也居高臨下瞧著伊萊。

“喲,今天什麼日子,一個兩個都來探監?”

“你為什麼不吃?”

伊萊一頓,就連他腦海裡的路西法都一頓。

“吃什麼啊薩麥爾大人?”伊萊笑著說。

“科爾瓦多小殿下,希爾。”指名道姓,甚至說出了國別。

伊萊沉默片刻,眼看著還要插科打諢。

“他是世界樹,擁有父神一半神格,你本可以吃了他,消滅這糟糕透頂的神域。”薩麥爾直截了當說。

伊萊眯起了眼睛,他在心裡對路西法說,“你們神也有這種憤世嫉俗的反社會啊?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的?所有神都知道這事?”

路西法沉聲,“神格融合可以消滅世界樹他們知道,但世界樹有副體且在人間,沒人知道,不然早就殺了你和他。”

“想逃出去嗎?”薩麥爾又說。

伊萊笑了笑,“你這不是廢話。”

“但願你這次不要讓我失望。”薩麥爾說完就拂袖離去。

伊萊挑了挑眉,又在心裡說了句,“這麼會擺譜,看著也不像什麼好東西。”

路西法卻說,“要是再有機會下去,你吃不吃?”

“廢話,當然吃啊。”

“這次為什麼不吃?”

“因為他老爹老媽老哥老姐包括他一家子對我都還不錯,人不能,不對,狼不能恩將仇報不是?”伊萊說,“多掉價,一報還一報,再下去我不欠他了。”

“當了幾年狗,人性倒是學了個七七八八。”

伊萊想瞥他一眼又不知道往哪瞥,有點忘了當初為啥就變成了狗,變個獅子老虎不更威風?

“說起來這事你有一半責任,要是一開始不掉在科爾瓦多,等到能吃了你再叫我過去吃,事情不是簡單很多?一口吞掉的事。”

路西法默住,好,現在怪到他頭上來了,不過事實也確實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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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來得很快,那天他們又在世界樹前決定伊萊的去留。

伊萊的反抗雖有意思,但時間久了也覺乏味,將近千年重複的把戲他們早已厭倦,目光又重新落入人間。

這不,又有人開始出餿主意。

聽說東西方交界崛起了一個超級帝國,疆域遼闊,物阜民豐。

最主要的是,他們似乎知曉神的存在,有足以跟他們降下的“巫師”以及汙穢邪祟抗衡的怪物軍團,甚至不知用了什麼傳銷邪術,把一些“巫師”勸服為已所用。

以神之力對抗神之力,完了還向國民宣傳,靠天不如靠已,靠神不如靠“鬼”,導致那個區域的信仰少得極其可憐。

屢試不爽的降病降災也不管用了,因為他們掌握了一種奇異的醫術,能起死回生,重新活過來的人甚至擁有無限的壽命。

最可怕的是,國家的疆域還在不斷擴張,要是把其他地區都吞併洗腦了,那麼留給他們的信仰會越來越少。

“只要你能把這個國家攪得天翻地覆,神便賜予你自由。”

伊萊挑了挑眉,下凡啊。

這可是你們說的。

他眉眼彎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