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晞醒來的時候,臥室內一片漆黑如墨,看不見一丁點光亮。

她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得環顧了四周一圈,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以免碰到傷口。

許是她醒得正好。

門外桑塔剛好端來早飯。

“陳小姐,吃早飯了。”

陳晞還有些沒緩過來,整個人雲裡霧裡的飄飄然的感覺。

她睡覺有反鎖門的習慣,所以桑塔進不來只能在外面站著等她去開門。

至於反鎖門防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咔嚓”一聲,門開了。

桑塔笑臉盈盈地端著早飯站在門口看著她。

一碗海鮮粥,旁邊還有一杯奶製品。

她討厭喝奶製品。

但她面上表現得很平靜。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下意識探出頭去看旁邊的房間。

也不知道那人走沒走。

“陳小姐?”桑塔看向她疑惑著。

“沒事,進來吧。”陳晞嘴角微微勾起,往後退兩步讓桑塔進來。

“陳小姐是在想先生嗎?”

“咳咳咳!”陳晞正靠坐著沙發有點愣神,拿著小勺舀粥喝,一口還沒吞下去,忽然被她這句話整破防了。

米飯粒粒地咳出口腔掉在面前的桌面上。

陳晞的臉忽然漲得紅潤,只是不經意的咳嗽,就扯動著肩膀上的傷讓她痛苦不堪。

桑塔眼睛焦灼地盯著她的傷口:“出血了!”

“我去叫醫生。”

陳晞抬頭想叫她,但肩上的傷口好像在撕扯著她,連說一句話都呼吸困難。

她只能坐在沙發上,無奈地等醫生來。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陳晞驚愣得看著面前的白大褂女醫生,面色沉默地開啟醫療箱,整理著裡面的儀器和東西。

她轉頭看向一旁站著的凱迪,顯然想問什麼。

而凱迪也第一時間會意了:“先生吩咐了南醫生留在別墅,直到陳小姐的傷口恢復。在此期間,陳小姐的紗布更換一律由南醫生替您處理。”

眼看著女醫生已經將紗布和其餘的東西拿出,凱迪很有分寸的退出房間,將門掩上。

臥室內陷入一片安靜。

水藍色的窗簾被桑塔拉起了一頁,外面的光能夠穿進來,房間內多了些許柔和斑駁的光意。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的燈,大吊燈上一串串水晶纓子垂掉下來,光線迷亂而璀璨。

面前的女醫生戴著口罩,灰棕色長髮扎著馬尾,眉目柔和,“要我幫您脫衣服嗎?”

陳晞點頭。

她想著她昏死過去那會應該也是這醫生幫她穿的衣服吧,雖然領子沒有翻過來。

但是她現在也的確動不了手,也只能寄託於醫生,至於能不能好好整理衣裳也不在乎了。

有一說一,這換紗布的時候是真的疼。

尤其是噴消毒液的時候,她感覺全身都被碾碎了一般,氾濫的疼痛擾得她神經發麻,她已經找不到自已身在哪兒了。

好在全程不過幾分鐘,結束之後,女醫生提起醫療箱對她囑咐:“陳小姐近些日子不要劇烈運動,以免觸及傷口出血。手腕上的傷,已經用了最好的去疤藥,小姐不用擔心會留下疤痕。”

聞言,陳晞秀眉微微一動。

“對了,陳小姐近來日子若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讓桑塔來找我就可。我在一樓的第一間房間。”

女醫生溫婉的語氣像是春風拂面般柔和舒適,陳晞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她,她也不想反駁。

病人聽醫生的話,天經地義。

況且她說的也實在有道理。

“麻煩你了,南醫生。”

“都是秦先生吩咐的,不客氣。”

看著女醫生走了之後,陳晞眉目松懶地耷著靠在沙發上,沒什麼精神。

身上的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做什麼也不方便。

原本她以為她豁出命來替他擋那一槍,那男人會良心發現,真心待她。可到頭來,目前為止,兩人的碰面僅僅只有昨天的那次。

還真是沒良心的男人啊。

而且,他還要出門幾天,那更沒有機會交流了,雖然昨晚她還沒做好準備與他見面,但是對他出門幾天卻心裡有梗。

她沒有手機,唯一的與外界的聯絡就只有透過其他人的口頭傳述。

就如她的資訊被登上國際網一樣,還是從瑪利亞的口中得出。

她就如同一隻殘了翅膀的小鳥,她可以走出牢籠,卻走不遠。

她只能在那片區域滯留。

“陳小姐很好,一直在房間。”電話裡凱迪木楞的聲音毫無情緒波動。

“下午阿布和瓦斯會過來。”

凱迪明顯遲愣了一會,“那我”

秦祁:“你回基地。”

終是平靜如波的湖面起了一絲漣漪,凱迪開口:“好。”

電話結束通話之後,凱迪暗沉的目光在客廳天花板邊角的監控器停留了一瞬,很快不著痕跡地挪開。

頭兒的做法,他不明白。

但是無論他說什麼,他都會照做不誤,並且竭盡全力做到最完美。

快到午飯時間的時候,陳晞琢磨了許久,還是拖著她那副衰敗不堪的瘦弱身子下了樓。

樓下的傭人見她下樓連忙跑上樓梯去扶她,“小姐!你怎麼下來了?”

陳晞受寵若驚,臉頰微紅:“我下來吃飯。”

早上的奶製品她一滴未動,但是又不想叫別人察覺到這一點,她果斷倒進了馬桶沖走。

“您在上面好好休息,我們會給您端上來的。”那傭人說。

陳晞堅持:“一直躺著我都要躺廢了,讓我下來走走好不好?”

陳晞見那傭人一臉執拗的表情,又繼續說道:“我吃了飯就上去行嗎?”

想來她們也是聽了吩咐,不然不會這麼堅持。

“陳小姐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攔住她。”

客廳拐角處,凱迪筆挺地站立在那兒,跟個木頭似的,說出來的話也是冰冷冷得跟機器一樣。

傭人聽到這話,只得退後,卻還是一手扶住了陳晞的身子,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了,那倒黴的可就是她了。

陳晞:“……”

“扶好了,陳小姐要是摔倒了你可負不起責。”

陳晞腳下剛邁出半步,耳邊那雜碎般的刺耳聲音又遙遙傳來。

怎麼就感覺陰魂不散呢?

算了,再過幾天就不用見到這嘴臉了,她還能再忍受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