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狄後

“顧一凌！”

望著空中急速而下的身影，李書漫絕望地大喊，而這聲呼喊淹沒在眾人的驚呼之中。

顧一凌，即將粉身碎骨。

忽然，狂風大作，捲起沙塵漫天飛舞。

眾人被風沙吹迷了眼，一時間亂作一團。但片刻之後，暴風熄滅，瞬間恢復了平靜。正在眾人感嘆天氣多變的時候，一聲驚呼，瞬間引起了眾人的警覺。

“他們沒死？”

再一看，顧一凌和老將軍已經平安落地。

李書漫激動萬分，迫不及待地想要衝上去，卻被顧小明拽住手臂，攔了下來。

“先生，等等！有人來了！”顧小明低聲說道。

李書漫稍稍定下心神，再仔細觀察了周圍，眾人剛剛的討論聲漸漸平息，隨後自動分開，讓出了一條路。路的盡頭，常嬤嬤輕輕撣著袖口，蓋在了手上。

“二位將軍這是做什麼？怎麼一天不到，就要同歸於盡了？老將軍，我記得太后命你照顧好安國使團吧。這難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常嬤嬤語氣平靜，卻透著一分不容挑戰的威嚴。老將軍無言以對，抿著乾裂的嘴唇，負氣地撇過頭去。

顧一凌靜靜地看著這局面，果然不出他所料，關押使團是老將軍私自決定，並不是狄後在幕後指使。只是他不解，狄後留他這條命，究竟是為何呢？

“這是狄國的家事，顧某不便參與，告辭。”顧一凌向常嬤嬤拱手道別，轉身即將離開。

“等等，顧將軍。”

人群之中飄出了一句女子的聲音，是顧一凌從未聽過的。奇怪的是，眾人聽到這個聲音，尤其是老將軍，臉上不約而同地出現驚恐的表情。

藏匿在人群中的顧小明立刻警覺，低聲提醒道：“這是狄後！”

“狄後？”李書漫驚訝地問道：“這是狄後的聲音？”

顧小明點點頭，掃視周圍，說道：“應該沒錯！兩國邦交，我曾在國宴上聽過狄後的聲音。”

常嬤嬤聞言轉身，從身後的轎子上恭敬地扶下來一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女子。雖然這女子身著素縞、未施粉黛，頭上也只插著幾朵零星的白色絨花，但是卻樸素而華貴、不怒卻自威。

李書漫想來，這便是狄後吧。

眾人見到狄後，紛紛下跪。為了避免暴露，李書漫和顧小明也順勢跪了下去。

原本還在負氣的老將軍，見到了狄後，也不免緩和了臉色，不情不願地道了聲：“老臣拜見太后。”

常嬤嬤見此微微皺眉，喚了聲“老將軍”，似是在提醒他不夠恭謹。而一旁的狄後卻不甚在意，隨即制止了常嬤嬤，輕聲說道：“無妨！老將軍痛失愛女，孤感同身受。如今錦兒的棺槨已然運回，孤一定會將其葬入皇陵、舉國哀悼，聊表孤的哀思。”

眾人聽後，皆為之動容。

老將軍似乎也被觸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激動地指著顧一凌，懇求道：“若太后心疼我那可憐的女兒，老臣懇請太后……”

“錦兒到底是被何人所害，孤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未等老將軍說完，狄後立刻打斷道：“只是顧將軍是錦兒死時唯一的人證，所以孤要帶他回宮問詢。”

狄後隨後轉頭看向顧一凌，眼中盡是慈愛，溫柔地說道：“還請顧將軍隨孤回宮詳查！”

老將軍看著情形，明顯是狄後有意偏袒顧一凌，更是愈發沉不住氣，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歇斯底里地質問道：“太后，您這是何意？殺死錦兒的兇手就在眼前，為何您三番四次地包庇他？”

眾人此時已經瞠目結舌，他們從未看到，平時恭順的老將軍，居然敢公然質問萬人之上的太后。這若換做他人，定是會被滿門抄斬的下場。就連常嬤嬤也異常震驚，呵斥道：“大膽！老將軍是想犯上......”

“作亂”二字還未出口，狄後輕輕抬手，再次制止常嬤嬤。狄後面露不悅，望著幾近崩潰的老將軍，冷冷地說道：“老將軍既然想知道殺死錦兒的兇手是誰，那孤就告訴你，顧將軍沒有騙你，殺死錦兒的人就是元崇！”

“元崇？真的是他？”老將軍不敢相信，腦中已被震驚到一片空白。他木訥地搖搖頭，鬢邊散落的銀髮微微揚起，混沌的眼珠中已失去了光芒。

老將軍落寞的神情落入了顧一凌眼中，顧一凌心有不忍，說道：“元錦是被元崇一箭穿心的，人走得很快。”

老將軍的心臟驟然緊縮，痛若刀絞。彷彿射在元錦身上的箭，也插入了他的心臟。他撫著胸口，喘著粗氣，哭訴道：“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狄後冷靜地說道：“孤本想元錦嫁過去，兩國永結秦晉之好。卻沒想到元崇卻心懷鬼胎，妄圖殺死元錦再嫁禍安國，以此挑起戰爭。屆時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奪回軍權！”

“軍權？”老將軍啞然失笑，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他望著天邊一輪皎月，突然用手一指，滿腔悲憤地問道：“元崇！這狄國的天下都將是你的，何苦為了軍權害死我的錦兒？”

皎月靜靜掛在夜空中，未有回應。老將軍喊到無力，最終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悲慟的哭聲越過城牆，迴盪在廣袤無垠的荒漠之中。

眾人默然地低下了頭，全場寂靜無聲。

就連李書漫也紅了眼眶，感嘆道：“這位老將軍以前必定是意氣風發、威風凜凜，可如今卻變成一位孤苦無依的老人。小明，你說是不是？”

李書漫在想，若是元錦看見這一幕，必定會心痛不已。

想著想著，李書漫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兒，小明怎麼沒有回答她剛才的話？轉頭一看，身邊的顧小明早已消失不見！

李書漫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慌張地看向四周，人山人海之中，卻不見顧小明的身影。

李書漫又急又怕，又要忍著不能哭。顧一凌尚未脫險，周圍都是狄國兵衛，如此境地，自已竟然把顧小明給丟了，這讓她以後如何向顧一凌交代？

正在李書漫將要絕望之時，她忽然抬頭一看，卻發現顧小明不知何時竟爬上了路邊民房的屋簷。再一細看，此時顧小明正拉滿弓，箭頭直直地對準狄後的方向！

李書漫恍然大悟，驚愕地捂住了嘴巴。

顧小明這是要——殺了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