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崇,你還敢來?”顧一凌怒斥道:“你殺死驛站輔兵,賄賂朝廷官員,偷取考題擾亂科舉,你該當何罪?”

顧一凌瞬間青筋暴起,眼中盡是怒火。

元崇卻嗤笑道:“顧大人可不要冤枉人啊!你有何證據?”

元崇漸漸逼近顧一凌,挑釁地看著顧一凌憤怒的雙眸,壓低聲音在顧一凌的耳邊說道:“就算是我做的。我狄兵在邊境虎視眈眈,你敢現在將我就地正法嗎?”

顧一凌無言以對,只能狠狠地攥緊拳頭。

卻如元崇所說。雖然明知是他所為,但是並無實證。受賄官員供認,是受黎青兒的蠱惑,但黎青兒已死。能指認他罪行的小冀,也下落不明。

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就強行逮捕狄國的儲君,勢必會挑起兩國交戰。

長公主看出元崇來者不善,說道:“元公子既然是來恭喜的,心意我們已收到。顧府今日事忙,恐會怠慢了您,還請元公子回去。”

“彆著急下逐客令啊!”元崇拍拍手裡的禮盒,說道:“我還有禮物送給新娘呢!”

元崇望向李書漫,問道:“書漫姑娘,你不想看看這裡面是什麼?”

“我不想......”李書漫一臉嫌棄,誰知道里面是什麼。

“這可是小冀,親自為你挑選的。”元崇笑道。

李書漫心中一驚。

小冀不是在醫館養傷嗎?怎麼會落入元崇的手中?

李書漫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卻被顧一凌攔下。

“小心有詐!”顧一凌提醒道,對著她搖搖頭。

李書漫深吸一口氣,推開顧一凌的手,壯著膽子開啟了禮盒。

“啊!”

李書漫一聲尖叫,眼神驚恐萬分,臉色瞬間慘白,拼命地向後躲去。

顧一凌見狀,立刻將李書漫護在懷裡。然後,他向盒中望去。

只見雕刻精美的禮盒當中,赫然裝著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

是小冀的頭顱。

“小冀,小冀。”李書漫驚魂未定,渾身顫抖地喊道:“你殺了他?”

元崇冷冷說道:“不止是我,兇手還有一人。”

“誰?”李書漫聲嘶力竭地問道。

元崇抬眼,漆黑的瞳仁中彷佛無窮無盡的深淵,吞噬著一切光明。

“你身邊的那個人,顧一凌。”

李書漫猛然抬頭,正對上顧一凌愧疚的眼神。

烏雲襲來,遮天蔽日,喜慶的紅裝瞬間顯得陰森可怖。

“不可能!”李書漫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直視顧一凌的雙眼,說道:“你不會殺小冀的。”

顧一凌低頭,躲避李書漫的眼神。

“顧一凌確實沒有親手殺他,但是小冀卻是因他而死。他讓小冀回到我身邊,卻不知我早看出他殺死鷲鷹、背叛狄國。”

元崇看向顧一凌,仇恨地說道:“鷲鷹死後,手中緊緊抓著一隻蠟燭。他是想告訴我,殺死他的,就是陰燭。”

“哦,對了。”元崇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書漫姑娘,告訴你一件事,你可知當初顧一凌為什麼要給你錢,讓你開學堂?”

“為、為什麼?”李書漫似乎抽掉了魂,有氣無力地問道。

“你真以為他是想支援你的夢想啊!”元崇嗤笑道:“這個學堂,只不過是個幌子,目的是為了暗中培養細作和刺客,就如黎青兒和陰燭那般。而你,只不過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李書漫震驚地搖了搖頭,緩緩看向顧一凌,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當初是這樣想的,但之後......”顧一凌解釋道。

啪——

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了顧一凌的臉上。

李書漫淚如雨下,她感覺眼前的愛人變得十分陌生。

那個細心為自已包紮傷口、心疼不已的顧一凌,那個從火場中救出自已、怒斥村民的顧一凌,那個拒絕和親、不惜得罪皇后的顧一凌,那個時時安慰自已、支援平等公正的顧一凌。

為什麼?

為什麼會利用我?

“你個混蛋!”李書漫渾身顫抖,歇斯底里地大喊:“那是我的學生!我的學生!”

顧一凌無言以對,眼中早已充滿淚水,口中念道:“漫兒,漫兒......”

顧一凌試圖抱緊李書漫,雙手卻被用力的推開。

李書漫苦笑一聲。

她抽出頭上的髮簪,鳳冠立刻落地破碎。

她脫下身著的喜服,霞帔瞬間飄散空中。

她抹乾眼角的淚水,換上冰冷無情的眼神。

她決絕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喜堂。

“先生!”

在場的生員大喊,紛紛追了出去。

“漫兒!”

顧一凌追到門口,卻被元崇一把攔下。

“元崇!”顧一凌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元崇食肉寢皮,“你還想幹什麼?”

“彆著急走啊。”元崇一指門外,生員的父母盡數聚集門口,臉上皆是怒容。元崇拍拍顧一凌的肩膀,說道:“這些生員的父母,等著你給個說法呢!”

“給個說法!”有人喊道。

“憑什麼要我們的孩子去送死?”

“你們招生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你在騙我們。”

憤怒的家長們早已聽信了元崇,將長公主府圍得水洩不通,紛紛來到婚禮上討要說法。

顧一凌不知如何解釋,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任由家長們指責辱罵。

雞蛋、菜葉、口水紛紛落到顧一凌的臉上,甚至有家長撕扯他的衣領。此時的他,如同一隻喪家之犬,任打任罵,狼狽不堪。

元崇冷眼旁觀,笑得猖狂。

顧一凌啊顧一凌,曾經的天之驕子,居然也會有今天?

二十年的命運交纏,你過著我的人生。

如今,也該交還了!

“住手!”

人群中傳來一聲厲喝。

眾人紛紛看去,長公主面色沉重地走到顧一凌的身邊。她看著顧一凌狼狽的樣子,心疼不已,輕輕拂去顧一凌身上的髒汙。

元崇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感到甚是刺目。

“凌兒,此事是你不對,過後要好好向書漫道歉。”長公主輕聲說道。

顧一凌微微點頭。

長公主轉身,面向眾人,說道:“吾兒之過,全因本宮教子無方。爾等之怒,本宮難辭其咎。”

長公主面色一凜,拔下發簪,頭髮瞬間披散。然後抽出一旁護衛的劍,揮劍削髮。

濃密的髮絲,瞬間落地。

“本宮自請削髮為尼,日夜祈禱誦經,以贖已過。”

“母親!”顧一凌痛哭不已。

“長公主殿下!”

眾人惶恐,紛紛跪地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