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衝動的兇獸。」

「吾討厭它。」

「如果沒有它,羲華此時應該是主動進入井底來見面的。」

想及此,蒙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下那黑幽深不見底的井口。

井底深處,辟邪正煩躁的撕咬開那些正纏著它亂啃咬的深淵怪物的四肢。

“沒完沒了的,煩死了!”它獸頭左右甩動時,又甩飛了幾隻攀在它角上頭上啃咬的醜陋蟲子。

被這些難纏的小東西一波接著一波源源不斷的糾纏,饒是他心平氣和,修身養性好多年也忍不住脾氣暴躁了。

一邊仰頭朝上怒吼連連,一邊內心裡不停的咒罵蒙荒這陰損的魔頭,都被封印在井底了還不忘馴養這些來自地底深處的怪物當手下麼!

越想越煩躁,辟邪怒吼道:“蒙荒!有本事你別溜啊!”整這些難纏的怪物纏得它寸步難行算什麼?

一陣血雨腥風間,沾著血的肉塊不斷地掉落在井底的黑土地上。

“簡直礙事。”睥睨著下方的蒙荒從嘴裡冷冷的吐出四個字後,手指微微一動。

就見井口井壁還有邊緣石臺轟然破碎成石塊,石塊彷彿沒有重力一般的懸浮於地面之上。緊接著蒙荒手指彎曲,那浮離於地面的破碎的石塊就全部自動的傾倒入洞口內直到填平。

不過幾個呼吸間,原本困住蒙荒的鎮魔井就此不復存在了。

辟邪就這樣被困在了地底。

蒙荒做完這一切,才稍覺滿意的看向小拾,小拾雙腳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沉重得挪不動一步,所以他只能冷臉看著蒙荒像小孩子耍脾氣那樣的填平了鎮魔井,還將掌櫃困在裡面。

那麼,他擔心掌櫃嗎?

擔心!

但他更擔心害怕掌櫃直接與蒙荒對上。因為蒙荒太強大了,掌櫃一對上他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所以如今掌櫃被困在裡面,而他自己與蒙荒面對面對峙這樣的局面正好如他所願。

小拾是這樣想的。

他崇拜它。掌櫃於夥計而言是一個保護者強者般的存在,有掌櫃的庇護,他一向感到安全感十足。但是他被掌櫃保護過太多次了,所以這一次,至少這一次,就讓他來保護它吧。

辟邪於羲華而言是好友。

辟邪於小拾而言卻是掌櫃。

這一點,他從來都分得清楚。

“你怎麼不擔心它了?”

蒙荒瞬移到小拾面前,指著被夷為平地的那處問他道。

“你不是很強大麼?你會猜不到我心中所想?”小拾動了動腳,還是邁不開,不能後退。再瑟縮的抬眼與蒙荒對視,蒙荒的瞳眸裡並沒有神采,也沒有生氣,他看著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他搖了搖頭:“我不是諦蒼,無法諦聽你心中所思所想。”

蒙荒這有問必答的態度簡直驚到了小拾。他不免生出了這樣的疑問:蒙荒是這樣好脾氣的人麼?

就在他沉默之際,貓頭鷹鎮長大人拖著奄奄一息的惡蛟屁顛屁顛的湊了上來道:“蒙荒大人。這惡蛟該怎麼處理啊”

“滾。”然而還未近身,貓頭鷹鎮長大人和那惡蛟就被一陣罡風給颳走了。

顯而易見的,蒙荒脾氣並不好。

蘑菇精在不遠處躺著捧腹笑著,笑得一喘一喘的。因為是它騙貓頭鷹上前去打擾蒙荒與小拾的對話的。畢竟不能只讓它一隻蘑菇受傷啊,那樣不公平。

“回答我,羲華。”蒙荒認真的說道。

“呵。”小拾冷笑一聲,隨後也認真回答道:“誰說我不擔心的!但我相信掌櫃它會出來的。”他說得斬釘截鐵。

蒙荒聞言,思索了一刻後,遂轉過身去伸出手在原鎮魔井的平地上又加了一道封印。

然後對小拾如是說道:“這樣,它就出不來了。”

小拾:“······”惱怒的吼道:“蒙荒!”

“羲華,我們來玩個遊戲吧。”蒙荒看著他一聲喃語。

“什麼······”小拾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玩遊戲?什麼鬼!

就在這時,蘑菇精拖著重傷的身體湊了過來連道:“妙哉妙哉,是極是極。蒙荒大人的提議非常棒。”

突然亂入的蘑菇精打斷了兩人的對話。眼見蒙荒眉頭一蹙,就要讓它蘑菇精滾了。

蘑菇精趕緊對著小拾說道:“你代表你想保護的那一方,而蒙荒大人代表毀滅的這一方。就把這個遊戲當做一次神魔之戰如何?這樣的話,不管輸贏如何,也有個結果了不是嗎。您說對嗎蒙荒大人。”

蘑菇精的一番話成功地讓蒙荒在腦海中撤掉了那個讓它滾的想法。他眉頭舒展開來,沒有動手再讓它受重傷一次。

因為蘑菇精的提議正是他所想要說出來的。

“如果你應允與我玩這個遊戲的話,那麼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像萬年前那樣降下浩劫。你也不用看著那一切痛苦自責。”

蒙荒用那沒有溫度的手掌拂過小拾的臉頰,輕而易舉的使小拾心頭生起一陣寒涼之意。渾身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至於輸贏。”

他聲音輕輕地,輕輕地,似羽毛撥過:“如果我輸了,我便毀了被封印在盤荒山中屬於我自己的心臟與靈魂。且就此泯滅於天地之間。並保住天地間的平衡。”

小拾聽得出神,忍不住的脫口而出問:“那如果我輸了呢?”

蒙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似在穿透過他的軀殼望向更深處的靈魂。

“如果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