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清終究拗不過那老道士,不太情願的答應了做他的弟子。那三百個條件只是開玩笑,但他也有自已的堅持,他這個全真弟子一不上山、二不誦經、三不理會門派雜務、四不在門派之中留名。
這前三條還能接受,可那第四條,,,如不在門派之中留名,那還算什麼弟子?
這矮胖老道可不是一般人,乃是當今大陳國修仙界泰山北斗、全真掌門玄清真人的三師弟。
玄清真人師兄弟三人,分別為玄清、玄烈、玄遊。
若論名聲,肯定是玄清真人作為掌門名頭最響。可玄清並不是三人中最能打的,二師弟玄烈內外兼修,三十多年內難逢對手,是全真派的武力天花板。
至於玄遊,這個最不成器的小師弟,卻整日瘋瘋癲癲,不知奮進,常年不在鍾南山全真派內,反而是雲遊四方,好不快活,因此他這一百零三歲的高齡,全都蹉跎而過,僅收了一個徒弟。即便這僅有的一個徒弟,玄遊也是聽之任之,並沒有帶在身邊,因此才釀成悲劇。
玄遊雖然瘋瘋癲癲,也沒有真正耐著性子參悟大道,可要說這三人之中,誰最有可能得道飛昇,達到天人境界修成正果,那必然是玄遊無疑。
凡人修道,無非是求長生。求長生,卻總因壽元枯竭,止在修行半路,不可謂不諷刺。
人族相對其他生靈,天生具備修仙優勢,外有七竅四肢,內有丹田經絡,可謂是天生就站在了山野精怪的制高點。大妖需修煉百年以上方能化形,這所化之行,便是人形。可人族並非全無短板,這區區數十載的壽元,便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玄遊雖不苦修鑽研,可他的資質曠古絕今,在遊山玩水之中,已經初窺長生之境。道行境界早已遠遠超過兩位師兄。這十幾年來,牙齒新生、雙目愈發清明,竟隱隱有返老還童之勢。修道之人,有壽元,便有更多的機會窺破天機,得道正果。
好在玄遊並非古板老道,糾結了一會兒,終究是答應了何明清的條件。他看何明清有一魄已灰飛煙滅,心下便知,這孩子恐怕命途多舛,若是再像大徒弟張莫言那般死於非命,自已豈不是再次白髮人送黑髮人。於是便收這何明清為俗家弟子,並不行拜師禮,可兩人仍以師徒相稱。
陳國多通道,全真派作為天下道門之祖,除了終南山上那七千弟子之外,當然還有數十萬俗家弟子。可玄遊並不常回全真派,因此,何明清卻成了他名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俗家弟子。
玄遊有模有樣的在身上掏了半天,想要給這個新徒弟拿點什麼見面禮,可是掏了半天,啥都沒掏出來。
玄遊老臉一紅,本想將身上攜帶的那唯一一柄法器,也就是那柄飛劍贈與何明清。可玄遊一想,這飛劍是自已來去乘坐之物,自已怎麼說也算是個人物,沒了飛劍,只能雙腳狂奔,那成了什麼樣子。
突然,玄遊靈光一現。
‘乖徒兒,將上衣褪去,我且將我全真秘籍《長生經》寫在你雙臂之上,這是我門派至高心法,本不能傳給俗家弟子,可師父我實在沒啥可給的,就當破例給你了。’
玄遊抬手凌空在何明清手臂之上寫起來,大約寫了一刻鐘的時間,這才停下。
何明清看著自已的雙臂,只覺得這老道瘋病又犯,只見雙臂空空如也,哪有什麼全真心法?
‘乖徒兒,你閉上眼睛,用心感受。’
玄遊真人也看出何明清疑慮,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按向何明清天靈蓋。
何明清只覺得一股溫潤真氣,自頭頂傳遍四肢百骸,一時間耳清目明,再向那雙臂看去,只見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其中內容玄之又玄,晦澀難懂。
過了一會兒,那雙臂上的字,便又消失不見。
‘師父,這些字,怎麼又不見了呢?’
何明清疑惑道。
‘你目前道行尚淺,不可貪多,循序漸進,只需按照這心法,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地修煉。雖不保證你得道昇仙,但總能延年益壽。’
何明清再次定神向雙臂看去,果然那些小字再次出現,可這次出現的時間更短,不一小會兒就消失不見。
玄遊真人看他這麼快就領悟了要領,滿意的點了點頭。
‘乖徒兒,我看你三魂七魄失去一魄,這是為何?’
玄遊真人忽然盯著何明清問道。
於是何明清便將自已如何誤入後山老林子,如何被山魈抹去一魂,又如何被爺爺消滅方圓鬼物保護起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山魈厲害,我和兩位師兄曾於三十年前試圖圍攻剿滅,卻不是敵手,反而負傷逃走。好在山魈僅出現在那片老林之中,並不出山害人,因此我們師兄弟幾人也沒再強求。山魈饒你一命,肯定是看在你家世代侍奉此方土地,不想招惹那些地仙。因此它只是抹去你一個魂魄,並沒要你性命,僅算是一個警告。’
玄遊真人沉吟道。
‘我爺爺也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山魈肯定是害怕土地公公,因此沒有殺害我。’
何明清回答道。
‘哈哈?怕?那山魈修為千年有餘,普通地仙他還是不怕的。他是怕和陰陽兩界結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跟你說多了也沒用,不說也罷。這《長生訣》中,有完整的符咒之術,你既已學得皮毛,想必不難看懂,對付一下陰間鬼物足矣。可是面對陽間精怪,還需在學一門法術,你可願意學習?’
‘徒兒,當然願意!’
‘好!我看你一身正氣,雖是文弱書生,可面對邪惡,慷慨激昂,如天雷灌注。我便教你這引雷之術。’
玄遊真人說著,一手捏訣,一手張開,那飛劍立即飛到手中。以劍指天,大喝一聲‘引雷!’
只見天空之中突然一道天雷疾馳而下,‘轟’的一聲,將院中石桌劈為齏粉。
何明清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個便宜師父還真有些真本事,這麼大的一個石桌,一瞬間就被劈碎。這要是劈在精怪身上,哪還有命活。
何明清有樣學樣,撿起一根樹杈,心中默唸玄遊真人剛剛唸誦的咒語,一聲‘引雷’,只見一道小小的雷電,從天而降,劈在玄遊真人身後的大樹,把玄遊真人嚇了一跳。
再看那大樹,一根小樹枝飄飄蕩蕩的落了下來。
整個院子陷入了一陣尷尬的寂靜。
‘呃,,,不錯,徒兒,我覺得你可以再集中精神一些,再瞄準一些,你試試劈斷我手上這塊板磚。’
玄遊真人撿起地上的一塊青磚,示意何明清再來一次。
何明清的臉臊得通紅,只得再次默唸咒語。
只見有一道細小的天雷疾馳而下,隨後傳來玄遊道人殺豬般的嚎叫。
這一道天雷,竟正正劈在了玄遊真人的腳面上。
玄遊真人疼得雙手捂著那隻還在冒著白煙的腳,用另一條腿蹦了起來。
‘好徒兒,今日就先練到這裡吧,,,為師還有些事,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玄遊真人說著,手捏劍訣,嗖的一聲,向東南天空之中飛去。
‘師父,你怎麼這麼快就走啦?’
何明清的聲音在縣衙後院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