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陳國十村為一里,十里為一鄉,十鄉為一縣,十縣為一州,陳國共有九州,為天子十大屬國之一,位於天下正中。

從何家村出發,向東翻過兩個山頭,便是羅寨村。同何家村不同,羅寨是大村,有三百餘戶,人口近兩千人,因此李寨的村長,也是附近十村的里長。

里長名叫羅鐵粱,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面板黝黑,滿臉皺紋,長得乾乾瘦瘦。里長雖是十村之內的最高長官,卻並非朝廷在冊的官員,因此並無俸祿。相反,里長多為附近村莊德高望重之人,或是有重大貢獻之人擔任。羅鐵粱名為里長,其實也是一個莊稼漢。

此時,這個平日裡德高望重的羅里長,正在和一個白髮老漢爭的面紅耳赤。

‘老何,你那寶貝兒子何家柱,什麼時候接你的班?你總不能因為自已的護犢子,讓這土地廟荒廢了,沒了香火!’

說話的是羅鐵粱,他口中的老何,正是何家柱的父親,何歸農。

‘你放屁,要當你去當,別來霍霍我兒子。誰都知道,土地廟的廟持都是短命,我們老何家世世代代的男丁都活不過七十歲,老何我這輩子算是栽了,反正我兒子打死也不能當這個廟持。’

何歸農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一口懟了回去。

羅鐵粱氣的鼻子都要歪了,顫顫巍巍從身後的箱子裡拿出一本冊子,吼道:‘當初你我兩家先祖來到此地,便抽籤定了規矩,你何家做廟持,我羅家做里長。怎麼說這都是命,怎麼到了你老何頭這裡就要反悔,就要壞了祖上的規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說到激動處,竟像頑童一般指著對方鼻子罵娘。

‘何老爺子!何老爺子!不好了!你家大孫子何明清出事了!’

一個年輕後生大口喘著粗氣,向羅鐵粱家飛奔而來。

聽聞此言,兩個老人均是臉色一沉,也不再爭吵。尤其是何歸農,趕忙問那後生發生了什麼事。

後生三言兩語,將林二梅敘述的事情說給何歸農,何歸農二話不說,大步流星的往家裡趕去。

何歸農回到家,只見家門口是一地雞毛,院子裡雞血狗血混成一片。一個碩大的公雞頭,正橫在院子中央。那條養了十幾年的大黑狗倒是生命力頑強,傷口已經結了痂,還努力地向自已搖頭晃腦表示歡迎。

屋裡屋外圍滿了何家村的村民,大家看著這滿院的狼藉,皆是又驚又怕。

何歸農是本村村長,頗具威望,將眾人遣散後。便在後院外的一個小土地廟中取回一捧香灰,分別沖水給兒子孫子服下。

何家柱不久便悠悠轉醒,睜眼一看,已是天色大亮,心中恐懼已去大半。再看見老父親已經回家,不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爹!你可算是回來了,快救救明清!’

何家柱醒來後,第一時間便是想著自已尚未甦醒的孩子。

‘哎。。。明清這孩子,,,千不該萬不該去那老林子招惹山魈,如今被抹去一魄,恐怕今後日子就不好過了!’

何老爺子拂鬚嘆息道。

聽完何家柱把昨夜發生的詭異之事一一講起,何老爺子只是微微嘆息,臉色中有一絲惋惜,還有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怒意。

將院子裡的大公雞身首合葬在後院外的土地廟旁,何老爺子開始回到東屋倒騰起來。

直到日上三竿,堂屋傳來何明月清脆的叫喊聲:

‘爺爺爺爺,你快來看,哥他醒了!’

何家四口人聞言都跑了過來,看到何明清果然醒來,不僅睜開了眼,還被何明月扶著坐了起來。

‘我感到腦袋疼,渾身沒有力氣,爺爺,我是不是病了。’

何明清醒來,便感覺身上的力氣彷彿被抽乾,明明正午太陽正盛,他卻忍不住一直打寒戰。

‘哎。明清,你千不該萬不該,,,算了不說了。你身上少了一魄,恐怕以後一生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以後莊稼地裡的活是幹不成了。’

何老爺子心疼得搖頭嘆息道。

‘爺爺,為什麼我會少了一魄?我不想在家等死,莊稼地幹不成,我以後怎麼活啊?’

何明清已經十歲,當然明白爺爺不是在開玩笑,想著以後只能坐在家中等著父母養活,不免著急起來。

‘你容爺爺想想辦法,咱們世世代代伺候土地爺,我就不信土地爺不幫咱。放心,爺爺肯定會把你治好。至於那地裡的農活,不幹也罷,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也沒啥出息。等你身子好了,你就讀書,考功名,咱也中個秀才舉人啥的,讓那老羅好好開開眼。’

和老爺子寬慰道。

‘考功名?讀書?好,我聽爺爺的。’

何明清畢竟是小孩子,聽到爺爺的開導,心中立即寬慰不少,甚至對那個所謂的功名有了些許期待。

‘可是,爹,聽二梅說,昨天晚上在我暈倒之後,她舉著土地公公像衝過來,那石像之中射出一道白光,傷了惡鬼,才暫時把他們趕跑。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再回來?’

何家柱擔憂道。

‘哼!山精野鬼,反了天了,連我的乖孫子都敢動,就怕他們今天不來!’

何老爺子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