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清!何明清!’
眼看那山魈收了小男孩的魂魄,正在一步步向自已靠近,何明清癱軟在地,忽然聽見天外似乎有人在喊自已的名字。
是師父?
何明清聽見玄遊在喊自已,那聲音彷彿在天邊,又像是在眼前。
‘師父!’
何明清想要大聲喊出,卻發現自已的聲音就像蚊蟲一樣微弱。
‘哼,不愧是我,沒想到,這七年來修為精進神速,不僅拜了玄遊老道為師,還修出了仙家靈氣。’
那山魈慢慢靠近,何明清已經看見他那張臉上浮現出的森森笑意。
雖是自已的臉,可此時看起來卻是那麼陌生又恐怖。
‘何明清,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相信你見到的任何人,不要害怕你正在經歷的任何事,心中無懼,便是無敵!’
道玄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何明清反覆回味道玄的那句話。
心中無懼,便是無敵。
何明清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身子根本不聽使喚。雖然身子不動,可一雙眼睛仍舊是死死盯著眼前的山魈。
這是他七年來不敢面對的夢魘,此時此刻,他不再像無數個噩夢中那般一味躲避,而是直面山魈。
與此同時,山魈忽然止住了腳步,彷彿被什麼力氣拉住,絲毫無法再前進一步。
‘你幹什麼?’
山魈對著空氣大聲喊道。
‘你竟敢動我?’
另一個聲音從山魈的口中傳出。
‘我殺了他,收了剩餘三魂六魄和你團聚,他死了,你就是真正的、唯一的何明清,有何不好?’
山魈一邊掙扎著想要上前,一邊對著空氣喊道。
‘畜生!你可知,何家村土地是誰?你收了他剩下幾個魂魄,他一個凡人必定身死,那何家土地怎會饒你?恐怕,不僅是你,就連你身後的那勢力,也要被這何家土地爺翻個底朝天!’
另一個聲音厲聲呵斥。
何明清倒在地上,覺得那呵斥之聲十分熟悉,仔細聽去,竟是自已的聲音。
可自已分明沒有動,更是嘴巴都沒有張開。
‘可是,,,’
‘沒什麼可是,還不快滾!’
那聲音傳來,分明就是從山魈自已身體裡面發出,卻聽起來是何明清的聲音。
山魈竟是老老實實的轉身向那老林子之中走去。
隨著山魈遠離自已,何明清感覺自已的身子恢復了些許力氣,勉強可以掙扎站起身子。
‘你究竟是誰?’
何明清向那山魈的背影喊道。
‘我早就說過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三魂七魄失去一魄,我便是你那一魄。’
山魈頭也不回,繼續向老林子走去。
何明清踉踉蹌蹌向前追去,卻始終被山魈甩開一段距離。
‘你是說,你就是我失去的那一魄?你還未散去?’
何明清追問。
‘我並未散去,而是藏在山魈體內。可我比你修煉的要快的多,這孽畜已經快要被我完全控制,待我將山魈完全控制,便有了自已的身體。這世界上,便真的有了兩個何明清。’
‘既然已經見到我,為何不回到我的肉身?我承受魂魄缺失之苦,已經七年有餘,你怎不歸位?’
‘何清明,此時的你還是七年前的你嗎?此時的我,還是七年前的我嗎?世間因緣際會、白雲蒼狗,你我都已經不是從前的自已,更有了各自的使命,我還怎麼歸位?’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何明清,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此地為須彌幻陣,陣眼就是那樹上紅色果子。速速離去,江湖路遠,三界之中,總有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只是希望,下次再見到你,不要再像現在這般弱小了。’
那山魈說著,加快腳步,消失在樹林之中,渺無音訊。
何明清呆呆的望著前方的樹林,又環顧周圍的一切,只覺得恍如隔世。
那個小男孩此時仍舊在地上昏迷,何明清上前想要去扶,卻在手指接觸到的一瞬間,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再看一眼前方的清水河,還有那清水河畔的小山村。山村之中炊煙裊裊,雞鳴狗吠。此時爺爺還在吧?
何明清多想再回到七年前,再去看一眼爺爺。
此時,天邊玄遊的聲音再次響起,將何明清拉進現實。
‘明清,你需快速找到陣眼,這是須彌幻陣,長久待在其中,會讓人失去神志。想辦法速速離開!’
何明清定了定心神,再次爬向那棵大樹。一大串火紅色的果子摘到手中,何明清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邊的景象迅速扭曲變形,直到身子一歪,從那大樹之上掉了下來。
這一落,便落在了冷冰冰的石板之上。
抬眼看去,身邊是黑黢黢的一片,羅胖子和阿財都在,自已身邊守著的是玄遊道人。
‘師父,剛剛是你救了我,你怎麼來了?’
何明清發覺自已還在祠堂地洞之內,只是地洞之中多了玄遊道人。
‘我聽這兩個小子描述,便知道你中了須彌幻術,入了幻陣之中,因此以真氣跟你溝通,幸虧你心性還算堅定,挺了過來。’
玄遊手掌抵在何明清後背,一股淡青色真氣傳來,何明清頓時感覺周身舒泰。
‘師父,那情景太真實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七年前的一草一木。’
‘那是當然,須彌幻陣將你引入自已的內心,你所見到的,本就是七年前真實存在的。有些人被執念困擾,會選擇逃避,永遠躲在這須彌幻陣之中,再也出不來。我曾經也想過,如果能活在幾十年前,師父還沒死,,,,’
玄遊說著,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落寞。
‘師父,您也進入過這幻陣?’
‘不提也罷。這須彌幻陣乃是鬼門宗的邪術,非鬼門宗的法寶十二山河旗不能催動,此地必是鬼門宗的老巢。’
玄遊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沓黃符,向四面射出。
只見道道精光射向四面八方,將整個地洞照亮。此地空曠巨大,方圓之間,竟是一個十丈見方的圓柱地宮。順著道玄扔出的黃符,地宮最下方的情景也是一覽無餘。
自何明清等人下方不遠處,一老道盤腿而坐,那老道一身青灰色道袍,端坐在地宮底部的石板上,在老道四周,插著十二面旗子。
老道本是雙目緊閉,忽聽到上方黃符爆裂之聲,睜開雙眼,向上方看去。
何明清只感覺那目光之中,道道陰寒真氣射向自已,彷彿自已全身上下,都被那老道看了個精光。
玄遊的目光和那老道相遇,兩道精光如同實體一般相撞,整個地宮都在顫抖。
‘玄烈師兄,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