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通紅的馬樂,跟著大隊長白金福,很板正的端坐著,吳金髮則是認真的看著馬樂的報告發言稿。看的出來,應該是臨時硬寫的。吳金髮心裡嘆了口氣,這麼利索的一個小夥子,能文能武的,咋報告竟然寫成這樣呢?搖搖頭,順兜裡掏出鋼筆,幫著改寫。馬樂一看,心裡樂開花了,吳主任(革委會主任,相當於公社書記,前文有誤不做更改)是出了名的筆桿子,這下穩了!
刪刪改改的,前後一個小時,就當大隊長白金福喝茶水喝的肺葉子都快飄起來的時候,吳主任終於是改完了。把馬樂叫到身邊,指著改過的地方,解釋為什麼要這麼改,這話不能這麼說等等,事無鉅細的,掰開了揉碎講給他聽。大隊長白金福聽的雲裡霧裡的,心想就一個報告,還有這麼多的花活?是不是早上罵的馬樂太狠了點?
馬樂則是一臉感激,今天早上,死皮賴臉的讓自己的岳父白金福,帶自己來公社。現在看來,早上挨的那頓罵,真值個!再說了,他一個當小輩的,被自己老丈人罵就罵了唄,根本沒往心裡去。不過白靜倒是給她爹撂了臉子,早飯都沒吃,扭噠扭噠的就回家了,自然是白靜馬樂車桂珍她們的家。
氣的白二嬸一頓訓,馬樂還在後面攙著白二嬸,好讓她能追著閨女罵!都六七個月了,要不是身子不利索,估計還得拍白靜幾下,才能解恨!這麼大的姑娘了,說給爹臉色就給臉色,那還像話了?馬樂也在旁邊加槓說道:“就是就是,得收拾!”接著拍著胸脯對丈母孃保證,晚上回來一定好好收拾她!白靜豎著耳朵聽著,知道馬樂是怎麼收拾她跟車桂珍的,頓時臉就一紅,腳步更加快了。
白二嬸這才心滿意足的,讓馬樂攙回屋,吃著她最愛的凍山裡紅。這玩意還是吳老二給馬樂送來的,雖然大雪封山了,個別地方還是能去的,打獵就別想了,真要是去,誰獵誰還不一定呢!白二嬸又添嘴裡一個,看著屋裡屋外,忙來忙去的女婿,越看越滿意。
套車的時候,白月還跟馬樂噘嘴,說大冬天的,淨折騰大青馬,好不容易長點膘,又得掉了。這段時間,他可真沒少送東西,看著圓潤許多的白月,笑呵呵答應要給她買花布頭,多做幾個口袋,歘嘎拉哈玩。又承諾用車弓子,給做個新的馬撓子,白月這才喜笑顏開,也不噘嘴了。
吃的好,所以就連小丫頭白芳都拔高了一大截,再也不復原來瘦骨嶙峋的,小豆芽菜的模樣。這一切都看在白金福眼裡,知道這個女婿也好,侄子也好,真是真心對待這幾個小姑娘。頓時老懷開慰,笑眯眯的吧嗒吧嗒抽著菸袋,趕著車拉著馬樂就去了公社。
馬樂高興的拿著稿子,小心翼翼的摺疊好,放到背兜裡。又拉著白金福進了公社的供銷社,那東西買的,看的他老丈人直咧嘴!這哪是買東西啊,這是進貨來了!滿滿的一馬車,全是馬樂買的。結婚前買的收音機已經給白二嬸了,肚子大了,不好溜達了,一天天的怕她在家無聊,有個響動還是不錯的。
前天晚上,老楊家送來的一百塊錢,別看買了一馬車東西,總共花了八十多塊錢,還剩了十幾塊,本想全花了了的。被老丈人攔住了,說了句得留點過河錢。馬樂頓時對老丈人肅然起敬!這是生活的智慧,無關乎多高的學歷。
回來之後,先到老丈人家,每人都給買了東西。白茹抱著給她的羔羊皮坎肩就不撒手,愛不釋手的摸著,柔軟的皮革,穿上肯定暖和,再也不用穿的跟個球似的了!說了一句姐夫真好,就跑到屋裡,打算換上。還有白芳的兔毛帽子,白月的翻毛皮鞋,丈母孃的熱水袋,老丈人的毛裡軍大衣等等。
老丈人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卻依然說道:“買它幹啥,我又不得意。”趕著車就把其餘的東西送到馬樂家裡。車桂珍不在,白靜說她去大棚了。看來這姑娘真的是認真負責,打算把大棚那塊吃透。
老丈人幫卸完東西,朝著自家三閨女哼了一聲,趕車就回去了。馬樂覺得老丈人太有意思了,跟親閨女還能置氣!都一天了,早上的事兒還沒過去呢?馬樂一邊卸車一邊跟白靜叨叨,這次去吳主任如何如何,又花了多少多少錢等等,細碎的說著。白靜時不時的點頭,偶爾又說些自己的意見。
東西還沒整理完呢,車桂珍卻是氣鼓鼓的回來了。說了擴建大棚的一些事情,本來都是很好的提議,結果那王幹事卻是處處反對。白靜聽完之後,也跟著一起同仇敵愾的罵著王幹事。馬樂聽完之後,知道車桂珍的想法過於天真了,王幹事說的並沒有錯。不過他也不傻,不可能為了外人,惹自家媳婦生氣,於是很明智的沒說話,擺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晚上的時候,馬樂兌現了要好好收拾白靜的承諾,給他累的夠嗆。沒辦法,說過的話,就得算啊!又好好的安慰了一番車桂珍,結果白靜不幹了,說他怎麼兩種風格,沒辦法,只好兩種風格都讓車桂珍跟白靜都嚐了一遍,這才作罷。
馬樂早上起來的很早,一會兒就要做報告了,得好好準備一下。吃完飯不到八點,把昨天抄好的稿子,拿出來又看了一遍。本來馬樂以為自己去就行了,結果董大喜打電話通知他,讓他今天早上在家等著,有車來接。果然,八點多一點的時候,外面傳來車的發動機聲音,馬樂揹著兜子,跟剛起來的倆個媳婦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來接他的還是個熟人,小鄭鄭和,得知這名字的時候,馬樂還愣了一下,結果這小鄭倒是看得開,說從小到大都被喊太監,都習慣了!聽完馬樂就豎起大拇指,說了聲大氣!
“馬樂同志,吃了嗎?”小鄭客氣的打著招呼,馬樂也笑著答應著,“早上好啊,鄭和同志,我這剛吃完,要不進屋吃口?”
“別,還是喊我小鄭吧,我也吃過了,咱們出發?”
“那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