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著滿地的狼藉,那些樹杈子什麼的,劃拉劃拉全填到炕洞裡了,又舀了一盆水,撿起被尖腚鬼撞飛的鍋蓋,好好洗了一下。
馬樂眼瞅著一鍋好好的大碴粥,被那尖腚鬼一屁股給坐進去了,活活的給糟踐了,恨不得把那玩意拉過來再按進去好好燙燙!
這一收拾就到了天亮,想想沒什麼事,就又把被褥抻開鋪好,好好的睡了一覺,當然,這次先把門插好了。
再一醒來,已經到了下午,哈欠流星的,沒睡好,剛要出門到供銷社買點大碴子,就碰到大隊長家的三姑娘白靜來找他。
“馬樂哥,我爹說楊瘋子大兒子沒了,讓你去一趟。”
馬樂一聽來活了,就答應了,讓白靜先回去,自己進屋就把單肩兜子挎上了,拿著嗩吶,就奔楊瘋子家去了。
楊瘋子家離得挺遠的,一邊走路,一邊回憶那個怪異的夢,夢裡具體內容沒太記清楚,反正就是記得吹了一晚上嗩吶,下午醒來的時候,感覺腮幫子都是酸的。
院子挺大的,一排六間正房,西邊一個小倉房,馬樂看見明顯是新搭的靈棚,上面的黑白照片還沒放上呢,大隊長白金福正跟著一群人說話呢,楊瘋子明顯的蒼老了許多。
見陰陽先生馬樂來了,大家都站起來,按照規矩,馬樂掏出包裡的黃曆,熟練的計算著出殯安葬等日期,又問了一下生辰屬相還有故去時間等等,楊瘋子家裡人都聽著馬樂的安排,無一不從。
忙活完了,也到了晚上,臨走的時候,不經意瞥了一眼靈堂,死者身邊陰影裡,有隻黑貓,眼睛熠熠發光的看著馬樂。
覺得不對勁,馬上掏出羅盤,果然有問題,根據記憶中的破解方式,立刻通知家裡人找屬龍陽曆六月中旬出生的人來,今晚安排那人守夜,不然要出事。
老楊家人一聽,立刻就把人找來了,讓馬樂看看行不行,馬樂看著眼前的楊銀,這是死者的侄子,二十來歲沒結婚,拉到旁邊問了一下,是不是童身。
結果不是,馬樂表示如果是童身,拿幾個銅錢泡到尿裡,擺在死者的頭腳兩處,就不需要楊銀守夜了,現在只能委屈楊銀了。
也不知道楊銀他老孃咋知道的,逮著楊銀這通問吶,給楊銀問的沒招了,最後只能說是跟誰好上了。
要不是自家大伯哥葬禮,估計楊銀他孃的嘴角能咧到耳根子上,拉著楊銀躲在人少的地方,一通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說的是啥,反正楊銀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果然,楊銀守靈後,那個黑貓不見了,馬樂也是推說有東西要準備,匆匆的回家了。
晚飯吃的很飽,這種日常的喪事,陰陽先生也沒多少錢可拿,也就對付個溫飽,收拾收拾馬樂就來了困勁兒,鑽被窩裡就睡著了。
結果這一夜,馬樂睡的特別累,隱隱約約的記著,有個門簾子帽子的女人看著他,讓他演奏嗩吶,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乖乖的演奏起來,把所有會的,都來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依然感覺腮幫子酸的要命,打了一盆涼水洗把臉,才算精神,正吃著窩窩頭呢,楊銀頂著一個黑圓圈就來了。
本來馬樂不至於起的這麼晚,但是昨晚上在夢裡吹了一晚上嗩吶,比干一天活還累,結果就起晚了。
匆匆吃過早飯,又開始到老楊家忙活起來了。
看著眼前的迎來送往的,馬樂心裡多少有些感慨,畢竟記憶裡的那些,只是記憶,真正親身經歷的才是有體驗,什麼叫做蓋棺定論。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不知道自己死後的親朋好友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一時間的情緒上湧,馬樂不禁抄起手裡的嗩吶開始吹了起來。
音樂是有情緒的,本就是悲傷無比的老楊家人,被馬樂的一曲嗩吶吹的,更是哭的上不來氣了!
楊瘋子也是老淚縱橫,自己兒子楊大志明明不到六十呢,怎麼就撒手人寰了呢?想想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雖說不是德行有虧,也算是有違天和了!
楊大志老伴哭的都快抽過去了,還是大隊長白金福偷偷的懟咕馬樂幾下,馬樂才驚醒,看著眾人的狀態,知道是自己把情緒渲染的太過了。
畢竟老話都說了:百般樂器,嗩吶為王,不是昇天,就是拜堂。
趕緊調整一下情緒,慢慢的過渡到平和,傳遞出逝者逝矣,活人好好繼續生活的感覺,好半天大家的情緒才有所緩解。
白金福偷偷的抹了一把冷汗,悄悄的對馬樂豎起大拇指來!這小子真是塊料,這嗩吶吹的,沒誰了!
晚上馬樂躺到被窩裡就覺得不對勁,自己再怎麼是民樂系的高材生,也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內把周圍人的情緒拉到同一頻率之下啊?胡思亂想了許多終於又是睡著了。
依然還是那個夢,這次那個帶著門簾子帽子的女人,好像對馬樂說了什麼,又有人舉著托盤,裡面放著像是一塊令牌似的東西。
馬樂依舊是身不由己的取到手裡,結果眼睛一花,變成自己的嗩吶了,不由的心一驚,忽悠一下就醒了,抬頭看窗外,天光大亮了。
老楊家的白事已經辦完了,自己也沒什麼事情,腦子裡一邊回憶著夢裡的細節,一邊慢騰騰的穿著衣服。
夢裡的女人明顯是個帝王,頭上戴的應該是冕,冠有延為冕,而且馬樂清楚的記得自己特意的數了一下,十二根旒(音流),應該是帝冕。
因為皇帝的冕有十二根旒,只有皇帝可以戴。諸侯九旒,上大夫七旒,下大夫五旒,士無冕,選修的是歷史,馬樂還清楚的記得這個。
而且馬樂納悶,自己的嗩吶怎麼變的這麼強悍,短時間內能把周圍人的情緒拉到一致?難道跟晚上的夢境有關係?而且那個尖腚鬼就來了一次,怎麼就不來了呢?
老話說得好,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馬樂提心吊膽的這麼多天,心裡一直有這個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一次。
“要不,再熬一鍋大碴粥?”馬樂摸著下巴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