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凳子迎面砸下,路伶就這樣冷不防地被砸出了一道紅。

“你也只能透過這樣的手段來維護自已的地位了吧?

多可憐啊。”

付嘉一邊躲著這群人,一邊還是繼續對著路伶出言嘲諷。

“你這種人,真是噁心。

自已沒有本事就去禍害其他人。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種禽獸不如的想法,讓多少人受到無妄之災。

你們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狼豺虎豹!

狼狽為奸!”

付嘉越罵越起勁,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舉起凳子對著她的腿砸下去。

“砰~”

凳子落到地上,地上的灰塵被帶動起來,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滾著。

就像此刻天邊翻卷著的雲湧一樣。

千里之外的雲城,這個時間點雲城一中的學生還在上課。

正在上課的徐笑笑感覺胸口一陣炙熱。

又是項鍊的問題。

徐笑笑心裡輕嘆,項鍊是不是壞了?該怎麼跟付嘉交代?

也不知道付嘉現在怎麼樣了?

“徐笑笑,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徐笑笑片刻的走神被老師捕捉到了,她被嚇得如同彈簧彈射般立馬地跳了起來。

“砰!”

凳子沒有砸到付嘉的腿。

一股莫名的力量將凳子彈開了。

順便將拿著凳子的人也彈暈了。

十幾個身強力壯的男高中生打不贏付嘉。

而路伶想起來,自已已經開啟了攝像頭,已經將自已的罪證說了出來。

如果,如果付嘉安然無恙出去的話,那麼自已就慘了。

想到這裡,路伶趕緊停止了錄影,準備銷燬錄影帶,同時還招呼守在門口的保安進來,一起對付嘉動手。

當警笛聲在整個倉庫周圍響起時,已經來不及了。

很多個警察開啟了倉庫大門,包圍了正在動手的這些人。

為首的警官路伶認識,是他十三歲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負責追查案件的警官。

“啪。”冰冷的手銬銬在手腕上,當警察押送著路伶走到警車上的時候。

他的眼神瞥到了一旁安然無恙、在跟許梔笑著聊天的付嘉。

一瞬間,路伶就想通了。

對所有欺凌行為的不在意、上課時若有若無的窺視目光、以及待在付嘉身邊時的違和感。

路伶全都明白了。

他不顧形象地衝了上去,眼睛猩紅地質問著付嘉。

“你知道是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是不是!”

付嘉沒有說話,只是瞭然地笑著。

早在付嘉轉學到一班的那天,她就知道了。

許梔將這些年來路伶犯下過的罪行告訴她。

拜託她陪大家演一場戲。

本來是拜託付嘉演出很喜歡路伶的。

只是路伶在學校的迷妹眾多,再加上付嘉對於那種接近騷擾似的喜歡也不太感興趣。

所以才想著用第一名的成績來吸引路伶的注意。

見著付嘉的表情,路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他就像是打了敗仗的將軍,頹然無力地低下了頭。

路伶被抓了。

這幾年的學生失蹤案件被破了。

這件事在晴嵐高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警方在路伶的交代下找到了這些年來京城失蹤學生人口數目的一半。

路伶交代他從十三歲時就開始殺人了。

這更讓所有人始料未及,因為路伶從來都是以一個好學生的面目示人。

“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在我們家裡,我是這一輩中最沒本事的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天賦,學習也不好。

我曾經很努力的學習,可始終都沒有考過第一名。

你們有體會過被人漠視的感覺嗎?

因為自已不夠優秀,所有做的任何事情,說的任何話都會變成別人嘲笑你的資本。

社會里是這樣,家裡是裡這樣。

就連學校,也是這樣。

從小學以來,我的成績一直在班裡是中上水平。

那是我拼了命才保持的成果。

不,可是那還不夠,一點都不夠。

人們的目光始終都聚集在第一名身上。

班級第一名、年級第一名、市裡第一名、省裡第一名。

......

無窮無盡。

只要人在存在,只要所有排名制度還存在,我就永無出頭之日。

所以在十三歲那年,上初一的時候,我殺了人。

殺了一直阻擋在我前頭的第一名。

如果成績沒有辦法超過那些人,就毀了他們,抹去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

這樣,我就是第一名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

......\"

看著少管所內正在接受記者採訪的路伶,付嘉心裡頭也說不上是什麼感受。

有一點她能肯定,絕對不是對他的憐憫。

對於這種犯罪分子,付嘉是絕對報以公平公正的態度對待的。

她只是疑惑。

疑惑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

當她喝著從街邊買的薄荷牛奶,和許梔並排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聽著路上的喧鬧聲時。

她才明白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

她停住了腳步,叫住了走在自已前頭的許梔。

是偏執。

付嘉無法理解真的有人會偏執到這個地步嗎?

為了所謂的第一不擇手段。

罔顧道德,甚至違背法律。

這樣的偏執未免也太可怕了。

當付嘉將自已的感覺跟許梔說的時候。

許梔低著頭,向來平靜的臉上多出了幾分陰影。

他拉住付嘉的衣袖,語氣有些抽泣、有些顫抖。

當許梔抬頭看向付嘉的時候,那雙清亮的眸子裡突然就多了一份莫名的悲傷。

淚眼汪汪。

惶恐、不安、擔憂、害怕......

種種情緒縈繞在他的心頭,抽出絲線,編織成繩索。

然後,他的心就此被牢牢困住。

就此,他的餘生將在哀愁的陰影中度過。

今天的天氣很好,街上陽光也很好,風和日麗,明媚無比。

只是,此刻的許梔渾身發冷。

付嘉只感受到許梔的周圍很涼快。

他的太陽就在面前。

他的太陽不喜歡他了。

他的太陽即將離他遠去。

然後將他丟棄在無邊的黑暗和寒冷的陰影之中。

無聲無息,至死不知。

許梔抓住付嘉長袖襯衫的手輕微地顫抖著。

他那雙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一般手控都很喜歡的手被他攥得泛白。

手上青筋暴起,展現出比平常更冷峻的蒼白。

很冷。

就跟他的心一樣。

激烈而又哀傷。

許梔拉著付嘉,像是懇切,像是請求,像是詢問,又像是在希望她否定。

“是不是偏執的人你都不喜歡?”

拜託,別討厭我。

許梔看向付嘉的眼裡,是無法說出的悲傷。

“沒、沒有啊,我只是隨口問一句而已。”

看著許梔一下子變得這麼神經兮兮,付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地說出一些安慰他的話。

原本還情緒激烈的許梔立即恢復平靜了。

彷彿剛剛發生的事只是一場錯覺。

彷彿他一直是一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