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瞧著的三人,向李蓮花投去深思的目光。
方多病探著頭問:“你倆認識嗎?”
馬車裡下來的貴人,同李蓮花聊得不錯,看他們互換東西,似乎關係也不錯。
雁南歸和笛飛聲雙雙抄起手來,放於胸前,墨色的眸子輕抬。
“不認識。”
“沒見過。”
握著歸還的四城通行令,深思熟慮的楚亦,猶豫一時:“李先生,不再好好考下?”
李蓮花沒有半分猶豫,坦言告之:“王爺,相比於朝廷,我更向往江湖,即使刀光劍影,也能活得灑脫隨性。”
過去的他,將自已困太久了。
現在的他,想遊山玩水,享受生活,無憂無慮,活的自由自在。
楚亦惋惜的看著:“既如此,我便不再為難你了。”
飛出籠的鳥,不一定會累,甚至會闖入另一片天地,充滿寧靜,自由的天地。
“多謝王爺成全。”,李蓮花抬手行禮。
楚亦心裡嘆了口長氣,向他道:“今日你大婚,你是主,我是客,禮便不必了。”
紅案旁的方多病,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嚴重懷疑自身對李蓮花的瞭解。
看了一半的雁南歸,繼續工作,拿起已經幹得分叉的毛筆,在硯池中醮墨。
一陣風過,兩片花蕊,落入墨池,泛起漣漪,緩緩流淌,歲月悠悠,人生亦如此。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風吹,花落,紅綢舞。
鼓動,聲響,燈籠搖。
紅面鋪梯,直上雲霄,人聲喧譁。
月悠扶著喬婉娩來到指定地點,收手時,發現掌心溫了一片溼熱:“師姐,早上為你梳妝打扮時,也不見你緊張,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慌了心。”
嚴實的紅蓋頭,掩住喬婉娩緊張的眸色,卻蓋不住起伏的心房,她纖細的手指按住胸口,儘量緩下自已的情緒。
“因為欣喜,才會緊張,待你以後嫁得如意郎君,你定會同我一樣,為情而動,為人而喜。”
“我那良人,還在天涯海角,默默無聞呢。”,月悠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流轉的眼眸裡是祝福。
師姐,看你嫁予如意郎君,我真心為你高興。
另一方的李蓮花動了動自已右胳膊,輕顫的重量未減,他側頭看向攥衣衫的人。
“我成親,你緊張什麼?”
言猶在耳,方多病回神,連忙鬆手,拍了拍新郎褶皺的衣裳:“不知怎的,心裡莫名捏了把汗。”
李蓮花嘴角揚起抹笑,無奈的搖搖頭,這小子,莫不是把他的緊張吸走了。
吉時到,鼓瑟齊鳴。
“迎新娘!”
在眾人的盼望中,兩人緩緩靠近,直至月悠將喬婉娩交到李蓮花手中,他們才停止前行的路。
李蓮花拉起面前的雙手,白皙的手腕間帶著一隻青玉細鐲,旁系鈴鐺,因動作而聲響,泉水碰青石,聲聲悅耳。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三秋?是多少個秋?”
“數不盡的秋。”
細細聽著答話,喬婉娩微抿唇角,面頰的粉腮鍍上了一層緋紅。
下刻,面前的身形靠近,變得高大,結實的胳膊攬過她肩膀,下放的手繞過小腿間,將她穩穩抱起。
明媚的暖陽,熱鬧的風聲。
他抱著心上人,一步一步踏上紅階,天地間,鮮豔的紅色熠熠生輝,在眾人眼中留下抹不去的驚然,浮動的三千情絲,為這刻添了靈動的美。
阿娩,李相夷答應你的,他做到了。
“不!不是!”,邊上的方多病,直接看傻眼了,“不是這樣安排的呀!這李蓮花,不按套路出牌。”
望著新人的笛飛聲,欣慰的笑意已達眼底:“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管他套不套路,只要這新郎和新娘沒變,就不是大事。”
點點頭,雁南歸眸中露出分擔憂,他怕,怕李蓮花那身老骨經不住折騰。
浪漫是浪漫,但是方多病還是要去自省一下,畢竟在大場合下,罔顧禮儀,不謹慎。
“奉同心結,迎新人入堂。”
兩人各執綢緞一方,跨火盆,邁門檻,入正堂。
高堂上,岑婆與凌光瑤寒對視一笑,隨後,滿含熱淚的看向這對新人。
司儀清嗓,提高聲調,繼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恭候已久的角麗譙前來,要從李蓮花手中迎走喬婉娩,見那深情的目光,她猶豫了下:“你這深情的目光,我瞧著都心疼,可惜我嫂子,蓋著蓋頭看不見。”
依依不捨的情緒退卻,李蓮花盡力用平靜的眼神去看角麗譙:“你這說話的語氣,還真是越來越像,你家那位尊上了。”
“哈~”,一時高興,角麗譙怕自已的笑聲惹人非議,連忙卡住聲調,“大表哥,你這句話,說的可真好,我喜歡。”
李蓮花淡定一笑,剛抬起頭,一杯酒晃進了他眼裡,他接過,緩緩看向來人。
“你的第一杯喜酒,得我來喝,可有議?”,笛飛聲拿起另只酒杯,同他碰碰。
趁著笛飛聲說話,角麗譙扶著新娘離開喧譁的正廳,遙遙望著的人,將手中的酒一口飲下。
聽到前言,方多病倒了杯酒,連忙趕來:“李蓮花,來來,第二杯酒。”
見方多病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李蓮花動作好看的滿上酒,同他幹了幹。
“老狐狸,你這麼喝下去,沒得個百杯就躺下去了。”,瞧他又是一口飲盡,雁南歸有些不放心了,“悠著點,一杯不倒,千杯難扛。”
此酒,老毒物釀的酒,主打一個童叟無欺,貨真價實。
李蓮花拍拍雁南歸肩膀,自然的說出:“別擔心,喝不下去時,我會叫上你們的。”
這回話,讓雁南歸思路轉了個彎,人也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什麼意思?你喝不了,讓我上,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麼說的,好好一個擋酒,變成了喝酒。
“不行,你給我少喝點,我可不想長酒肚。”,他又跑到師父身邊,小聲鬧著。
話落了一半,他的思路追了回來。
不對,我應該祈禱他千杯不醉。
拿上酒壺,雁南歸跟上李蓮花,轉了一桌又一桌,熟人過了一遍又一遍。
來到四顧門元老這一桌,興致缺缺的雁南歸眼中有神了,盯著李蓮花的表情認真分析。
這波瀾不驚的眼神,看起來還挺淡定的……
紫袍宣天肖紫矜和天下第一李相夷的較量,安靜的使人畏懼,又讓人覺得好笑。
一心想讓李相夷死在東海的肖紫矜,終是如不了願,甚至還讓喬婉娩厭倦了他。
可這依舊影響不到他對婉娩的愛,即使她對他沒有一絲好感,即使得不到她,他還是選擇默默守護。
李蓮花看著他,嘴角慢慢揚上分意味分明的笑,腦海裡,猝不及防,閃過一段夢中的囈語。
那個,婉娩寫請帖時候,還特意囑咐我,一定要李神醫,要感謝你,帶來相夷身亡的確切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