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到現場,方多病已經細察了裡面,便沒跟三人進臥室。
他看向門外,暮凌霽站在池邊,眺望高牆上的旭日,眉目間是一層冰冷的霜色。
“昨天夜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嗎?”,方多病過來問他。
暮凌霽苦惱的搖搖頭:“昨日事情太多,大家都很疲憊,用完餐後,我們就入寢了。”
不相信此人睡死的方多病再次道:“半夜沒醒過?”
那人肯定的點頭。
走出來的南歸再給他帶來幾個壞訊息:“室內沒有發現迷藥的蹤跡,也不存在打鬥的痕跡,窗戶從裡面關著,室外沒有腳印,看樣子,這人確實像憑空消失。”
蒼蠅憑空消失的說服力更強,可活生生的一個人,憑空消失,是怎麼也說不通的。
糾結的方多病再次進入臥室,見李蓮花在梳妝檯旁呆愣著。
“有什麼不對嗎?”
李蓮花依舊靜靜的看著,確認幾次,還是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室內有極淡的玉桂香。”
環顧四周,方多病聳聳鼻連著吸了幾次,除了空氣就是窗臺旁那枝桃花的幽香。
“我咋沒聞到呢?”
“我也沒聞到。”,說著,李蓮花指向床旁轉悠的笛飛聲,“他說的。”
回頭看著兩人動作,笛飛聲肯定的說出:“不止這個房間,秦夫人房間也有。”
方多病一聽,好奇的問向他:“難怪不得,昨天晚上睡那麼早,竟是揹著我們偷偷去查案了。”
李蓮花微微抬眸,上下打量著笛飛聲,依舊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只是那人懶得解釋,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是累,便將晨練偷懶一事,隱瞞了。
“莊主,迷宮被炸了,夫人的那幅畫也不見了。”
室中突然安靜下來,外面的聲音十分清晰。
聽這音色,幾人腦海裡突然閃過醉仙居的訂單。
在外面全程看戲的雁南歸,冷靜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慮,同時,嘴角還強壓著笑意。
她口中的迷宮,正是笛飛聲炸的,那幅畫也是他們拿走的,只是他們為何現在才發現?
沒參與迷宮一事的李蓮花,略感迷茫,剛來到南歸身旁,那兩人便遠遠的走了。
望著孟孃的背影,笛飛聲給出一條讓他們意想不到的線索:“初見時,那個女人身上也是玉桂香,氣味不淡,應該同秦夫人一樣,平日裡在用。”
三人紛紛看向笛飛聲,心中滿是好奇,沒料到這心思細膩之人竟是他。
高峰的雲朵悄然散開,湛藍的天空下,陽光和煦,微風徐徐。
山前的桃花謝了。
陽光透過細枝,躍然在幽靜的小陋室。
那小屋處,兩張椅子,一張木桌,桌案上擺放著幾道家常菜。
過往的風來了,室中老者端著最後一道西湖醋魚,出來會見故人:“三十年了,我以為你早已忘卻過往,不會來了。”
面對老者的期許,入座的凌光瑤寒眸光清冷,雲淡風輕的道出:“不想來的,但是順風那老頭總是在我耳邊嘮叨,說我沒心沒肺,就算有,也是石頭做的。”
馮爺看著她,眼睛漸漸的紅了,姑娘不再是姑娘,老了:“當年的事,錯的不是你,是我們糊塗。”
凌光瑤寒望著他眼中的低落,她是漠然的,沒有情緒。
過去的錯,已成定局。
遲來的歉意,沒有任何意義。
“我現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師父你給髒兮兮的我買了籠包子,我覺得自已遇上了好人,就一瘸一拐的跟著。後來,你帶我回家,我第一次看到雪中的梅花,也是第一次看到師姐,真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她用敬語稱呼他為師父,聽到這個詞,馮爺彷彿看到了曾經的她:“你小時候,老喜歡跟在清月後面,她有什麼好的東西,總是想著你,就是脾氣差了點。”
我喜歡跟在她的身後?
師父,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嗎?
看著碗中突然多出的一塊紅燒肉,她感受不到小時候的溫暖,甚至覺得格外的刺眼,冰冷的扎心。
“漂亮的小姑娘,有什麼壞心思?除了裝善良就是裝可憐……所以我惡毒,我驕傲自負,我活該被她推到冰河裡,寒氣入體,活該受到他人的排擠,做她的墊腳石,活該一次次被懲罰,一次次退讓。”
明明次次錯的是她錯,告狀的也是她,師父都會偏心,會將所有罪過推到我身上。
“師父,你沒見過她陰險的那面吧!如同陰溝裡面的蟲子,扭曲爬行,滿肚子壞水,惡毒法子張口就來,甚至不惜傷害自已,偽證自已的可憐。”
馮爺沉默的盯著她,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出像樣的話。
“三十年前,她橫刀奪愛在先,搶我天下第一的頭銜在後。你呢?後者不知道,前者清楚吧?”
今日,她凌光瑤寒來這裡就沒想過憋屈的走,既然誠心讓她不爽,她就讓他們都不爽。
“你那寶貝大徒弟柔弱不能自理,而我又倔強的可笑,所以你們寧可決絕的離去,也不願留一刻鐘聽我的公道······幸好後來,天不遂人願,她武功不濟,輸給找上門的俠客,終是曇花一現,命中虛無。”
在事實面前,馮爺退一步求他們有個和解:“有錯在先的是她,可她最後唸叨著你,也意識到了自已的錯,只是為時已晚。你們好歹同門一場,一起長大,總有些情分,她如今已逝多年,給師父最後一次面子,以往的恩怨,一筆勾銷吧。”
師父,你不是我,自是不知我對她的恨,是多麼的痛惡至極。
凌光瑤寒放下手中的筷子,幽深的眸中是難掩的落寞:“師父,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今日,我之所以來,一是為了我徒弟,怕暮凌霽對她不軌。二是為了你,為了斷你我多年的恩怨。至於你們的歉意,我並不在意,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
她起身,看著桌上還溫熱的家常菜,語氣壓抑著情緒波動:“菜很好,只是人變了。”
清月去後,許多想不開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他虧欠徒弟的,一生都還不完,所以他不敢回去見她。
留在這個小山莊,恍恍度日,甚至有時都忘了他到底是誰。
他挑起塊肉放入口中,嚼著無味,難以下嚥,眼中的苦淚默默的滾落下來。
因為心中有困惑,李蓮花便去試探孟娘,在她那兒得知她從未在外面訂過玉桂香。
跟著李蓮花身旁的方小寶,努力組織自已的語言:“你是說,她的胭脂水粉她和秦夫人的胭脂水粉都是林畫家送的,秦夫人的情郎是……”
林子燁!
李蓮花對他的話進行糾正:“孟孃的胭脂水粉是林畫家送的,秦夫人的事沒有證據,暫不清楚。”
發現李蓮花的步伐加快,方多病說出他的猜測:“我現在是去找林子燁對峙嗎?”
行事匆忙的李蓮花,三言兩語,簡單的道來:“兇手的目的很明確,表面上雖是刺殺三位夫人,實則是衝著一個死去已久的人而去。”
這時,方小寶反應過來:“那個叫清月的人。”
李蓮花點點,面色明顯不太好:“她與阿娩頗有些相似,我怕兇手對阿娩不利。”
風風火火的兩人,趕到居住處,空曠的門前正站著笛飛聲幾人。
看他們都選擇沉默,角麗譙才上前:“來晚了一步,喬姑娘和潭若顏被人帶走了,蓮心和丫鬟被下了迷藥,暫時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