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帶著極大的不捨向公主告辭。他始終無法完全克服一種奇怪的預感,那就是有一天他們會分離,再也無法再見。
那天早上,公主的腦海中也一定浮現出同樣的預感,因為她似乎不願讓他離開。
“我知道我說這話很自私,但我真希望你不用踏上這段旅程。在你回來之前,我無法安心。”
她的關切深深打動了羅伯特。他還沒有向她表達自已的愛意。他算什麼人,竟敢向一位公主示愛?但他非常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自已內心的感受。
“往返那裡不過一天多的路程,”他回答道,聲音因她的誘惑而顫抖。“這是你們星球的主要特色之一,教授冒著太空的危險也要來看看。我們不能讓他失望。”
“但這已經奪走了許多人的生命,即使是你那神奇的星際儀也不一定能回來。你就不肯讓他們獨自前往嗎——羅伯特?”
她用一種奇特的發音叫出了他的名字,聽起來像“羅伊伯特”。這是她第一次嘗試用他的名字稱呼他,她曾聽到他的同伴們叫他這個名字。他的脈搏瘋狂地跳動著。
“告訴我,”他深吸一口氣,“你是否在意——佐拉?”
她嬌羞地臉紅了。
“是的——羅伯特。”
他突然將她攬入懷中。她帶著一聲輕嘆將頭埋在他的肩窩,緊緊依偎著他。
“現在,你不會走了吧?”她當下問道。
“我必須走,心愛的,”他柔聲答道,“他們仍舊依靠我,讓我在緊急情況下安全地操縱球體。我不能拒絕教授這項服務。為什麼?如果沒有他,我無法來到火星,而你仍將是皇帝的囚犯。”
“你說得對。恐怕我只是一個自私的女孩,有著愚蠢的恐懼。你現在必須趕快回來,親愛的。”
於是他們分開了,羅伯特承諾儘快回來見她,每個人都努力克服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害怕他們再也不能見面。
數小時後,球體以驚人的速度接近極點。與羅伯特和他的同伴們同行的是三位火星專家。其中兩位是天文學家;另一位是物理學教授,擔任他們的嚮導。
遙遠的北方,一片相對較小的白色區域標誌著巨大的極地冰蓋和積雪的殘餘,在冬季,它們覆蓋了整個區域。
“融化的積雪水是如何收集起來分配的?”塔格特問道。
“隨著春季的到來,廣袤極地冰蓋邊緣的積雪開始融化,融水便彙集到海盆中。”物理學教授解釋道。
“然而,要在這些海域的海岸下方修建巨大的管道,以連線並抽乾其最低點,這項任務幾乎不可能完成。”
“確實如此。出於這個原因,該計劃最終被否決了。取而代之的是建造了一個虹吸系統。即使是這項工作也一定艱鉅無比——我們的歷史記載表明,完成它花費了一個多世紀;然而,這項工程如此非凡,以至於已有數百年曆史的原始工程至今仍保持完好無損。”
羅伯特將球體降至距離水面半英里的高度。他們飛過了一個似乎是某個大海洋盆地的地方。繼續向北飛行,他們越過第一個大盆地,又飛越了幾個較小的盆地。白色的極地冰蓋距離不到三十英里。當他們接近時,盆地最低窪處的一小片水域變得清晰可見。
“啊,那一定是一個虹吸管!”帕爾默教授指著前方驚呼道。
一道細小蜿蜒的山脊自南向北沿著盆地底部延伸,消失在那一小片水域中。
“是的,那便是其中之一。”他們的嚮導證實道,“毫無疑問,你們會疑惑於每條運河是如何在海洋和極地冰蓋中的水被消耗和消退的情況下不斷獲得補給的。”
“確實如此。”帕爾默教授承認道。
“我們星球上的人民早已精通電能。事實上,幾個世紀以來,電能一直是火星上唯一可用的能源。這種能量被用來操縱各個虹吸管中的閥門,為每條運河供水,確保其在極地冰蓋的最後一部分幾乎耗盡之前都發揮作用。當然,所有極地海盆都有精確的地圖。每條運河上最靠近極點的抽水站都有一張這樣的地圖,上面標示著為該運河供水的每個虹吸管和閥門。當最近海盆中的水耗盡時,透過操作車站中相應的開關關閉該進水口的閥門,並開啟其他進水口之一。隨著融雪消退,海平面逐漸下降,一張海平面後退圖使值班人員能夠按正確順序將每個海盆中的水完全排幹。
“太妙了!”羅伯特和帕爾默教授異口同聲地讚歎道。
塔格特正埋頭在他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
不一會兒,球體便抵達了冰蓋邊緣。正下方是一片小海,向南和向西延伸了一段距離,雖已注滿,但表面覆蓋著一層光滑的冰層,在低垂的陽光下反射出耀眼奪目的黃色光芒。
在導遊的建議下,羅伯特將球體升高到大約一英里高。從這個有利位置,他們可以看到極地冰蓋的全貌。它似乎有大約二十五英里寬。他們認為自已可以看到冰蓋最遠邊緣之外的一些運河,儘管他們不能確定,因為那個方向的大氣中有一點模糊。
現在,羅伯特將球體降低到幾乎貼近雪面,他們花了一段時間在冰蓋的不同區域上空盤旋。這個極地地區與地球的極地地區截然不同,因為它幾乎完全是一片連續的平坦冰雪層,沒有我們地球北極地區那種高聳的冰山和山峰。
到目前為止,他們的極地之旅相當平淡。羅伯特想起公主的焦慮,想知道這是否完全是出於想象。他向火星人詢問該地區可能存在的危險。他們回答說,在冬季,該地區以突然而猛烈的暴風雪而聞名,這種暴風雪一次可以持續數週。據他們說,即將到來的冬天預計還要幾周才會結束。
經共同商議,球體降落在似乎環繞著萎縮的冰蓋的海邊。一層晶瑩剔透的冰層向三個方向延伸,除了在海岸線附近,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無損的。顯然,冰層下的水仍在退去,因為冰塊以巨大的冰塊形式堆積在傾斜的海岸線上,超過了當前邊緣幾百米。
當他們走出球體舒適溫暖的保護時,儘管他們為這次場合穿上了厚重的外套,但寒冷的程度還是讓他們大吃一驚。一陣刺骨的寒風從極地冰蓋上吹來。那個方向的地平線部分被他們之前從上面觀察到的越來越濃的陰霾所遮擋。
在返回首都之前,有人提議沿著海岸線稍作停留。於是,這個小團隊在破裂的冰層傾斜上方崎嶇的底部穿行。
腳下散落著奇特的貝殼和奇特的岩石碎片。羅伯特撿起了一些最漂亮的標本放進口袋裡。有些標本顏色非常漂亮,從淡粉色到濃郁的櫻桃色不等,而另一些標本則幾乎呈現出彩虹中所有顏色的令人愉悅的色調。
儘管他們在崎嶇的地面上行進緩慢,但他們發現大約二十分鐘後已經走了將近一英里。由於海底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於是決定返回球體,尤其是在天空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景象時。他們似乎被一個不斷縮小的黑暗圓圈包圍著。火星人明顯的不安讓羅伯特和他的同伴們感到不安。所有人都顯然急於安全地回到球體的保護牆內。
“我希望我們不會遇到火星暴風雪。”塔格特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地平線,他們匆忙地走著。
漆黑的地平線似乎正向他們逼近。
“坦白說,我不喜歡它的樣子,”一位火星人說,“我認為我們即將遭遇一場冬季風暴,儘管來得早,但可能不會因此而減輕其嚴重性。”
“我在地球上觀察過一場極地風暴的程序,”帕爾默教授補充道,“在二十四小時內,它將這座極點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冰蓋變成了一個覆蓋北半球近四分之一的積雪區域。”
當他說話時,一陣大而零星的雪花突然從天而降。
“好吧,看來你無論如何都要嚐嚐了,”塔格特喊道。
球體在遠處仍然清晰可見。但也許是因為雪花飄落,球體在過去幾分鐘裡似乎離得更遠了,而不是更近了。羅伯特加快了在崎嶇地面上行進的步伐,他意識到一種奇怪的預感,其他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