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被霍未央開進的村裡,這是個一年前就搬空的村莊,村裡的人們拿到拆遷的房票早就在他們心心念唸的省城定居,只剩雜草叢生與蟲聲蛙鳴相對。

無相拍了拍身邊的那個姑娘,她還繫著雙馬尾,穿著一身勾勒身材的改良校服,身上的香粉氣依舊勾搭著他人的荷爾蒙。

“到了,先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無相伸手在王靜瑤的柔弱的肩膀上拍了拍,“後面的事情交給我們吧。”

“就你們兩個人?”王靜瑤坐在車裡,驚愕地看著準備換車的兩人。

“他的身手你沒見識過?”無相指向霍未央。

一個小時前,她在學校舊址裡因為那些獵物的逃脫,三個女孩被一群低階詭秘圍攻,霍未央像是童話故事裡的騎士從天而降掃平一切。

“他們有好多人,有好多槍。”王靜瑤小聲提醒,“其實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渾渾噩噩地活下去也行。”

“那你當時為什麼實名舉報?”霍未央回頭。

“年輕嘛。”王靜瑤回答得很直接,“當時衝昏了頭腦,以為實名舉報是有用的,以為警員會保護我的……”

“後來長大了,知道警員不會聽我說什麼,因為他們的前途掌握在常源的手裡。”

“所以……所以就這樣吧,我服了,我服了還不行麼?”

她說著慢慢低下頭,自言自語:“不服又能怎麼樣呢?你看看我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說著身體居然有些半透明的趨勢,然後微微漂浮。

她是人,也是影子,這座城市的破曉營根據審判者逆向研發,弄出了一種藥劑,這種藥劑能把生物變成人與影子之間的生物,這樣的生物遇到審判者藥劑會被直接殺死,而不是淨化。

他們用這些新藥專門用來對付那些不聽話的,犯了錯的手下。

就算她不聽話,就算她去舉報,這座城市的破曉營戰士也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他。

“淨化”本來就是破曉營的職責,“淨化”有什麼錯呢?哪怕大將軍來了他們也佔理。

“如果我們失敗了,你繼續回去過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霍未央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臺老式手機放在她的面前,“你必須清楚,今晚是你唯一的機會,手機裡只有一個號碼,把你能想到的所有證據,發生過的所有事全部發向這個號碼。”

無相帶著這位美麗而又淒涼的姑娘下車,走向黎南所謂的那個密道,他會在那邊佈置一個複雜的規則絕地,進入這片絕地的人會丟失訊號、方向,如果沒有強者來破解,闖入者會活生生困死,餓死在那裡。

霍未央站在車邊抽了整整兩根菸才等到無相回來。

“我去監察大樓,省城的監察24小時接受舉報,所有錄音錄影會實時上傳備份到燕都。”霍未央掐滅了煙,發動了一輛車。

“我找個訊號塔,希望我能頂得住。”無相走過去,從霍未央的兜裡順了兩根菸,“謝謝,讓我像人一樣活了幾天。”

兩個人的話語好像在交代著什麼遺言,他們才認識幾天,但一起做了太多的大事。

這樣的關係,可能早已超越了十幾年的友誼。

無相也發動了車。

“喂,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霍未央扶著方向盤,“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冤情?”

“下次見面再說吧。”無相笑了,“殺死我的人很多,包括你霍未央。”

霍未央愣住,無相已經一腳油門離開,任憑霍未央在心裡如何追問,他都不再回答。

五分鐘後,霍未央的車接近了省城監察廳,莊嚴肅穆的大樓裡,只有某一層的某個辦公室點著一盞燈。

這盞燈,就是普通人最後堅信的光明瞭。

霍未央深深踩下了油門。

而就是這一刻,面前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出現一個人影。

他高高躍起跳到大路中央對著霍未央的車一刀劈下。

“絞刑架”,他到了。

霍未央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他雙手鬆開方向盤,一隻手解開安全帶,一隻手開啟車門。

他側身走出車,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他落地就開始奔跑,雙手從腰後抽出兩把彎刀。

同時,整輛車被一股無形的罡氣從中間劈開,從發動機艙到後備箱均勻地劈開成兩半,撞向兩側的行道樹。

兩聲轟然巨響傳來,柴油爆燃點亮街道,霍未央已經和“絞刑架”撞在一起。

兩個血肉之軀碰撞,居然撞出了金屬對轟的聲響,“絞刑架”落地後退一步,用力吸了兩口氣,臉色有些許發白,那一刻心臟好像有那麼幾秒停止了跳動,他能明顯感覺到肌肉斷裂,肋骨可能也出現了裂隙。

霍未央則是重重砸在瀝青馬路上,馬路的碎片向四面八方飛濺,明天市政又有新藉口修路了。

“好恐怖的肉體,只是修煉時間太短,服用的強化因子也不夠。”絞刑架心中暗道僥倖,“要是再給他幾個月時間,可能連我都擋不住他。”

“力量還行。”這時他聽見霍未央的聲音,這個男人在馬路中搖搖晃晃地站起,然後猛地一步發力,像是炮彈一樣繼續向他衝來。

他特麼是瘋子麼?他不疼麼?不用緩口氣麼?絞刑架想著,握緊了手中的大刀。

“你的刀太短,太脆了。”他發出聲音嘲諷,也在削弱霍未央的信心。

但霍未央沒有衝向他,而是衝向了馬路的邊緣。

絞刑架駭然看著霍未央衝進火場,抓住那輛正在熊熊燃燒的汽車。

他的全身衣物瞬間開始著火,洩露的汽油飈在他的身上,他變成了一個火人。

但他真的感覺不到痛。

鐵骨兇佛可怕的身體素質加成,還有,來到戰場時他直接吃下了三顆嗎啡。

這時的霍未央哪怕死亡對他來說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擦傷。

“你的刀不夠長!”霍未央狂笑著高高躍起,舉著半輛車硬生生砸向絞刑架。

絞刑架扎馬步,深呼吸,橫刀先擋住第一次進攻。

然後他飛速後退一步,把刀指向霍未央的胸膛。

只要他敢再上前一步,刀就會刺進他的胸膛。

“你特麼有我狠麼?”霍未央好像沒看見這把刀,只知道把車砸向對方的腦袋。

沒有任何技巧,就是貼上去鬥狠,拼命。

我敢把命當做一文不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