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楚淮安

是夜，天雷滾滾，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豆大的雨水傾盆而下，沉悶的氣息在天地間盪漾。

下方的一處高山，在雨水持續衝擊下，匯聚了一條條小溪流，帶著落葉流淌向四面八方。

靜謐的密林中，一個微微鼓起的小山包，突然顫動了起來，只見一隻枯瘦的手從土裡伸出。

它輕輕抓了幾下空氣，另一隻手也從底下冒出。

兩隻手在地上用力一撐，隨後一道瘦骨嶙峋的人影從土裡爬了出來。

轟隆，伴隨著短暫的光明，可以看清人影整個身軀只有一副人皮包裹著。

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肉，牙齒裸露，最為詭異的是，他有著四顆像野獸般尖銳的獠牙。

凹陷的雙眼內，兩顆綠色的眼球左右晃動，不斷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他在雨中站立許久，彷彿是一個不會行動的人體木雕。

“我是…誰？”

過了許久，他看著自已枯瘦的手臂，滾動的喉嚨內，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是楚淮安…”

這次他的聲音清晰了許多，腦海中的記憶也漸漸甦醒。

“我不是…死了麼？”

他再次疑惑開口，又仔細打量了一遍自已的身體，接著他像具僵硬的骷髏，一步一步朝著下方的公路走去。

漆黑的公路上，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也沒有一輛汽車經過。

他就站在道路中央，靜靜望著遠方的萬家燈火。

忽然，一道燈光從山體的拐角處冒出，緊接著一輛小汽車在大雨磅礴中，徑直朝他衝去。

此時車內一名中年大叔聽著嗨曲，跟隨音樂晃動著身體。

直到車子距離楚淮安不到十米的時候，他才看清道路中央，正站著一道人影。

他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一腳踩在剎車上。

嘭—

汽車在柏油路上滑行一段距離後，直接撞在楚淮安的身上，把他給撞飛了出去。

哐當，汽車一陣搖晃，車內的中年大叔頭部撞在方向盤上，過了好一會，他才緩過勁來。

“我，我，撞到人了！！”他嘴唇發抖，慘白的臉上，寫滿了恐懼。

他拖著顫抖的身體，開啟車門走了下去。

“咦，人呢？”

他在附近仔細找了一圈，又沿著道路走出幾十米，但都沒有發現人影的蹤跡。

“不可能啊，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

他帶著疑惑走了回來，在看到車子前方的保險槓凹下去後，他這才確信自已剛剛不是幻覺。

“該不會被撞到山崖下面了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隨後看了看漆黑的路面，發現四周並沒有攝像頭後，他內心不由鬆了一口氣，趕忙跑回到自已的車內。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雙手合十，嘴中不停低喃，接著顫抖的從口袋中摸出香菸，並取出一根點燃。

他猛吸兩口，等身子不再顫抖後，這才叼著煙準備啟動車子。

可就在他準備摁下啟動鍵時，透過朦朧的煙霧，他看到後視鏡內，一道人影靜靜的坐在車後方。

他不確定的朝後座望去，正好與一雙綠色的眼球對上。

一股詭異的氣氛在車間內蔓延開來，就連空氣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一般。

他眨巴了兩下眼睛，臉上的血絲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慘白和無助的臉。

咚，咚咚—

他心臟由慢到快，似乎要從嗓子裡跳出來。

“鬼，鬼啊！”

他只來得及叫喚兩聲，隨後雙眼一翻，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

楚淮安眼球轉動，抬起眼皮朝後視鏡望去，在見到自已那非人的模樣後，不由也嚇了一跳。

“這跟鬼有什麼區別？”

他輕聲低喃，隨後抬起手臂準備叫醒中年大叔，可手指剛觸碰到對方時，一股前所未有的飢餓感突然席捲他全身。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他的視線不由自主望向對方的脖子。

他似乎聽到脈搏中滾動的血液，嗜血的慾望令他意識逐漸失控。

他一把抓起中年大叔的身體，揚起頭顱，露出裡面四顆尖銳的獠牙，隨後朝著對方的脖子上咬去。

“我，我…這是怎麼了？！”

在最後一刻，他猛地縮回自已的頭顱，拼命抑制住內心嗜血的慾望。

可他越是壓制，那股飢餓感就越強烈。

他緊咬著自已的牙齒，拼盡最後的力氣開啟了車門，隨後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睜開雙眼，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憑藉著本能，他雙手下意識朝著身旁抓去。

撲哧撲哧—

他抓住兩隻飛禽，一口撕扯掉它們的脖子，隨後大口吸吮了起來。

滾燙的血液進肚，他那乾癟的身體微微隆起，貼在人皮上的經脈，依稀能看到裡面有血液在流動。

那本是乾枯的手臂，也漸漸初具人體的模樣，只是臉上和其他地方，變化的不太明顯。

他一把丟掉兩隻飛禽的屍體，從地上站了起來。

此時天色微亮，昨晚的大雨轉變成了細雨，伴隨著晨風撲打在他的身上。

換作是普通人，這會早就冷的瑟瑟發抖，但他絲毫沒有感覺，只是自顧的朝山下走去。

山腳下是一個村子，要是往常，這會村民已經起床忙農活，但此刻外面還下著小雨，沒有人願意出門。

汪汪—

本是寂靜的村莊，突然響起陣陣狗叫聲，聲音急促，裡面夾雜著濃濃的恐懼。

等屋內的村民被驚醒，從裡面衝出來時，看到自家的狗正夾著尾巴，畏懼的躲到角落中，不停亂吠著。

那狗主人好奇的掃視著周圍，除了晾在庭院中的幾件衣服不見外，其餘地方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他暗罵了幾句髒話，嘟囔的摸了摸自家的狗，安撫幾下後，這才轉身回屋內。

另一邊，楚淮安一路狂奔，遠離了村子，把順來的衣服全套在自已身上，只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睛。

“雖然現在不知道什麼情況，但依照目前看來，血液能幫助我恢復模樣，這是一件好事。”

他帶著思索，認準江海市的方向，兩步並做一步，快速朝著城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