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無塵只能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雖然他們的大部分對話內容不甚明晰,不過無塵還是從中或多或少的獲取到了一些關鍵資訊,比如說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是認識他,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篤定自已就是村子裡的人。

這也是其中無塵最想不明白的一點,因為他印象中實在是想不到自已還認識這麼一個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

無塵一陣苦思冥想,一時間理不清頭緒。

“好了,你先下去吧。”無塵隱隱約約聽她說了一句,房間內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周圍的空氣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無塵正自惴惴不安時,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音量雖然不大,卻把無塵嚇得頭皮都炸了起來。

“你還要裝睡多久呢?”

無塵猛地睜開眼,一個少女正俯身看著他,一張明媚嬌豔的小臉上分明噙著一抹笑意。

“你……你是那個……”無塵結結巴巴的“那個”了半天,愣是沒吭哧出一句話來,一時間憋得滿臉通紅。

少女見他一臉侷促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喂,不是吧,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看他還是怔怔的,少女便舉起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在無塵眼前晃了晃,無塵才驀然回過神來。

“那天你被我撞了一下……”少女繼續提醒道。

“啊……對對對,我想起來了!”

無塵恍然大悟,難怪他也覺得有些眼熟,原來她就是那個騎著大馬把自已撞翻了的那個人!

直接後果就是,差一點害的自已沒有完成鄭老爺的敬香儀式!

只是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說……

見他終於回憶起來,少女滿意地點點頭,剛想要說什麼,卻被無塵的手勢給打斷了,他指了指嘴巴,又咽了一下口水,表示自已現在很渴,迫切需要喝水。

少女會意,她轉身從外間取過一杯茶,誰知剛放到無塵手上,他就立馬爬起來一飲而盡。

一連幾次皆是如此,搞得她很無語。

“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出現在這?我昏迷幾天了?”無塵像“牛飲”一般地喝完茶,問題就像連珠炮似得傾瀉而出。

“停停停,打住打住。”少女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停下來:“你的問題也太多了吧,這讓人怎麼回答?”

無塵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道:“好,那你一個一個說嘛。”

“首先來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這裡是我的家,你已經在這兒昏睡了將近一天一夜了。”她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彷彿在想怎麼措辭:

“至於你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只因那日你被歸元軍的人發現之後,你被理所當然的視作嫌疑物件,所以他們就把你打暈帶了回來。”

“而我又在路上恰巧碰到了你,便順手把你給救了下來。”

這後面的兩句話說的著實有些敷衍,無塵一聽就很假。

她是什麼身份啊,還“順手”救下來,還真當休寧鎮是她家的?

無塵在心裡狂撇嘴,但並沒有拆穿她。

畢竟自已還在人家屋簷下,更何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家也確實是救了他。

這一點她也沒必要騙自已。

“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無塵欠身施禮,眼圈兒有些發紅:“還望姑娘如實告訴我,發生在柳家祠的慘案,是否還有生還之人?”

少女秀眉輕擰,表情很是沉重:“很遺憾,那日在現場共發現七十八具屍體,並無一人生還……”

無塵愣了半晌,心中驀然一痛,其實他心裡已經大概猜到了這個結果,但一下子從別人口中得到證實,還是會覺得心碎。

他頹然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呆滯,七十八具屍體,七十八條人命,就這麼被毫無尊嚴地屠殺,像垃圾一樣丟棄在一起。

無塵有些悲涼,他又突然聯想起小時候最愛看的戲,現在想來,世間的芸芸眾生和那些在舞臺上演繹的伶人有何分別,都終究逃不過那冥冥之中早已被編排好的宿命。

看著無塵的樣子,少女有些手足無措,因為自已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

在這種莫大的悲痛面前,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那個……你也別太傷心了,”少女輕聲道:“我們的人已經開始在調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兇手的。”

“我們的人?”無塵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我們的人是什麼意思?”

“啊……那個……”少女自覺有些失言,便含糊地回答:“就是我們休寧鎮的人啊。”

無塵搖搖頭,顯然並不認可這個答案,“恐怕遠遠不止如此吧,你能說服歸元軍把我放出來,就足以證明你的身份非同一般。”

少女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起了疑心,便輕輕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了,我父親便是休寧鎮撫司肖淺。”

“你是肖大人的女兒?”無塵一臉錯愕地說道:“你不是叫肖肖嗎?”

“對啊,我是姓肖,就叫肖肖啊。”少女聳聳肩。

害,無塵一拍腦門兒,自已一開始就先入為主的以為肖肖只是她的疊字,而不是姓氏。

所以她才能從歸元軍的手中將自已的嫌疑洗清。

“我也不是有意瞞你的,只不過如果你不問就直接說出來會顯得很奇怪。”

“這個我能理解,只是有點想不通你為何僅僅透過一面之緣就能確定我的身份呢?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兇手?”

“這個嘛……其實我們很早之前就見過的,”肖肖唇角一彎,眼下的淚痣若隱若現:“在我還小的時候,我父親曾經去羅霄山請你師父敬過香,當時我也有幸在現場親眼見到。”

無塵不禁有些驚訝於她驚人的記憶力,事隔多年一次簡單的見面竟然直到今天還記得,實在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對於他而言,來求師父敬香的人多的數不勝數,從達官顯貴到市井小民,師父往往都會有求必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