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大雪,庭院早已被大雪掩埋,院角的梅花開得如火如荼,花香四溢,霍去病和衛青坐在火爐邊,衛青正詳細為他講解河南大戰,這是衛青不會對外人道的經驗,也是他和霍去病的秘密。
院門處傳來聲響,趙麗帶著祈福滿面笑意的推門而入,看樣子他已經痊癒,身上的狐皮袍令瘦弱的他顯得有些臃腫。
“車騎將軍,”按軍中的習慣稱呼衛青的軍職,又行過禮,衛青對趙麗和祈福微微一笑,“天氣這般冷,趕快進屋暖暖。”
趙麗帶著祈福走進偏廳,宮女們幫他們御下身上的揹簍,趙麗簡單的梳洗過後,坐在案几旁開始書寫課業。
用過晚膳,祈福帶著宮女們點燃庭院裡的燈,一時之間,庭院被溫柔的黃光籠罩,就連院角冷冽的梅花都透著一種別樣的溫柔。
穿好衣服,衛青摸到側袋,微笑著取出一柄金杖遞給霍去病,“這是白羊王祭天用的金杖,皇上賞給我,這小孩子的玩意兒,便送給趙麗吧!”
歡歡喜喜的坐在燈下,斜靠在霍去病背上,趙麗翻來覆去的觀賞手中的金杖,“這金杖如此精美,還鑲嵌這般多的寶石。”
“舅舅知道你會喜歡,特意向皇上討來的,”霍去病手中的樹枝在沙盤上輕輕移動,彷彿在盤算大仗的行軍路線一般,“對咱們來說,就是一個玩意兒,對匈奴人意義重大,待來日我出征,有好的東西,我都搶給你。”
一眾的女眷圍著搖籃裡的劉據,“娘娘,你看據兒,真真的幼胖可愛。”
一年前封后的衛子夫溫柔的注視著不足週歲的劉據,手中輕輕搖著趙麗送的撥浪鼓,劉據眨著眼睛,臉上浮出甜甜的笑,立時陷入酣睡。
圍坐在廳中,宮女奉上香茶,眾人只覺桂子飄香,混合著上好的茶葉,入口有淡淡的桂花香,“娘娘,你這茶可真真怪異,和咱們尋常喝的可不同。”
“這是去病遣人送進宮中的,”衛子夫掩嘴而笑,雖然已是皇后,她仍然保留著從前做為歌妓時久經訓練的媚惑,“說是趙麗教他們的,這茶裡還放了桂花蜜,皇上也極喜歡,一會兒用膳,請你嚐嚐梅花酒,也別有不同的風味。”
聽她提到霍去病,眾人對視一眼,看看坐在前首的平陽公主,曹襄在未央宮遇襲,長安城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無數的人對那兩頭靈獸都充滿好奇,偏偏霍去病帶趙麗回西山軍營,竟然挑在正午,驃騎來時疾奔如飛,直將鬧市當成曠野,回去之時,又慢如牛車,長安城到有半城人跑去看那兩頭靈獸,的確是罕見的漂亮,尤其那匹亮白如玉的小馬,聽說還是車騎將軍從龍城帶回送給趙麗的禮物。
“去病也送過一些到府上,”平陽公主保養得當的臉絲毫看不出年紀,只有她的眼睛微微露出不悅,畢竟是親生的兒子,又將養半年才痊癒,難怪她心下不悅,“車騎將軍也極是喜歡。”
“說到車騎將軍,”說話的是張湯的夫人,和一眾華服的女子不同,她衣著極為簡樸,髮間唯一的金釵還是衛子夫所贈,“聽聞河南大捷,他在白羊王的營地奪得祭天的金杖,他向皇上討要時,皇上當庭拿出,據廷尉大人描述,端的是華美異常,公主,來日我們登府,可能取出讓我們一觀。”
平陽公主面色一沉,眾人心知有異,不敢再開口,衛子夫早已得知衛青將金杖送給趙麗,眼見得平陽公主難以下臺,立刻笑道:“那柄金杖衛青已送給去病,聽聞已被趙麗要走,連我也不曾見過。”
回到府中,張湯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張夫人,立時摒退左右,“夫人,可探知到實情?”
“皇后娘娘說,車騎將軍將金杖送給郎官,趙麗又從郎官要走,”張夫人一氣喝下一盞茶,“可我見平陽公主的面色不佳,眼中兇光閃動,估計車騎將軍送的人,不是郎官,而是趙麗。”
這也是張湯的猜測,他坐在沐雨樓的雅室,閉目似乎聆聽司馬長風的操琴,其實這琴聲於他而言,與林間鴉叫沒有任何區別。
琴聲終結,張湯睜開雙目,司馬長風雙手按在琴絃之上,“依大人所見,衛青此舉何為?”
“衛青與霍去病關係極佳,”張湯側首而坐,“這般做,也只想彌補與霍去病的關係,宮中諸人皆知,霍去病與皇上和衛青最為親近,但心中最為喜愛的,還是那個男寵,曹襄爭的只是一時之氣,但衛青看到的卻是更遠的將來,以皇上對霍去病的培養,來日衛家的榮光,霍去病是不可或缺之人。”
“依大人這般看法,衛青似乎是一個極具政治野心的權謀家,”司馬長風冷冷一笑,“往日大人可是對衛青推崇備至。”
“不,我仍然認為衛青是個敦厚溫良的君子,”沒想到竟能從張湯口中聽到這般高的評價,司馬長風忍不住側目看他,張湯恍若不見,“皇上多疑,外戚勢力越大,衛家的權勢便越穩固,他畢竟一路陪著皇上從上林苑走出,有些事,必須要做。”
張湯走後,劉陵才從屏風後走出,妖嬈的伏在窗前的案几上,“司馬,你可是對衛青和霍去病關注備至,現下已然確認趙麗的二叔已死,你回來的目的可已達成?”
沉默良久,司馬長風抬頭看看跳動的燭火,“伊稚斜已經成為大單于,他讓我留在漢朝作為他的內應,也許我再也回不去了。”
劉陵風情萬種的回過身,衣襟散開,露出白皙的後背,黑髮披散,媚眼如絲,“你是人才,無論在匈奴還是漢朝,都註定能幹一番大事業,你可願意成為我父親的謀士?”
平靜的注視著劉陵,司馬長風知道這樣的誘惑其實是種邀請,但他不願,也不喜歡眼前這個女人,所以他只是坐正身子,輕輕調著適才被自已壓松的琴絃,“多謝翁主相邀,過幾日春暖,我便到淮南與你父王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