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她，在誇我的眼睛好看？

後來……

後來。

後來，她自己也不知道夢中晃過了多少歲月，記憶碎片似調皮頑劣的小朋友，反覆橫跳在夢境中的荒唐情節。

小小一個的女孩穿著法式碎花小洋裙，紗幔蓬鬆，鑲嵌著鑽石的白色小皮鞋包裹住胖嘟嘟的小腳，小手抱著一個扎著小辮的洋娃娃，抬頭回望那個為自己梳小辮兒的大哥哥，露出甜美稚嫩的微笑。

“小東西，你以後不要對除了我和你爸爸媽媽以外的人露出這種表情。”

少年訶琺諾蘭慢條斯理將女孩炸毛的白金髮絲打理好之後，表情嚴肅地將糰子抱在懷中：“那些人販子，最喜歡你這種一兩歲的小孩子。”

“啊？”

小糰子口齒不清地複述著大哥哥的話，似乎那時的她還不甚理解這幾個字：“恁蛋子？”

“是人販子，人販子。”

訶琺諾蘭扶額無奈發笑：“人、販、子。”

“哦……人、販、子。”

小糰子跟著一字一句認真學習。

“我……說對了嗎？”

“嗯，你說對了。”

直到聽見訶琺諾蘭認可的聲音，小糰子才停止了模仿，再次衝著面前這個漂亮哥哥露出純真稚拙的笑容。

烏佟知道，那個時候，是紅混紀389年。

那時，一切都還未發生，一切都還是一副平和的模樣。

……

放映機賣力運作，泛黃膠捲滋滋作響，披著隱身衣的長耳精靈似蹁躚起飛的天鵝，在名為時間的結冰軸線上完成瑰麗圓舞曲。

夢中是一片廣袤無垠的青蔥綠地，草尖泛著晶瑩，興許是朝露溼氣重了些，哪怕是日光都未曾將這一大片的霧氣趕走。

這個時候，烏佟感覺小糰子應該是長大了些，有自己獨立反叛的意識了。

小糰子這時候已經很久沒見過爸爸媽媽了，心中難免焦躁，可每次面對研究員姐姐的時候她們都不告訴自己他們在哪兒，只是一味地安慰自己他們很忙，顧不上自己。

小梧桐怎麼可能會那麼聽研究員姐姐的話，一身反骨。

這個時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三歲。

相比以往更高的個子和更長的胳膊腿兒讓她有能力可以從病床上蓄力冒險，一躍而下，偷偷摸摸穿上小鞋子，拖著陪伴自己很久的洋娃娃“離家出走”以及“闖蕩江湖”。

“她們總是不讓我去草地上玩兒……我偏偏想出去——玩兒！”

“我要透氣，要散心！”

憤懣不平的小梧桐撐起氣鼓鼓的軟白兩頰，摸了摸手臂上還泛著疼的烏青，那裡是無數密集針孔存在的位置。

那是一個午後，值班人員都在午休的大好時光，也是古靈機怪的小梧桐精心挑選策劃好的時間點。

從悠長走廊“出逃”成功後，小梧桐發洩似的朝草地小石塊踢了一腳：“每天都要打針，很疼的！”

“沒人理解我！”

“沒人跟我玩兒！”

“氣死我啦！”

小梧桐緊緊抱著自己的洋娃娃，啪嘰一聲躺在溼潤綿綿的草地上，泥土混雜著青草獨有的清香縷縷鑽進她的氣管。

“哇～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嘛！”

“也就只有你會永遠陪著我了……”小梧桐順了順洋娃娃的衣服，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離家出走真好玩兒，以後咱倆還來嘿嘿！”

？！

有東西在拽我的洋娃娃！

洋娃娃被拽走啦！

小梧桐蹙眉扭頭，直接被嚇出聲——

那是五個身形似小狗的傢伙，但小梧桐知道，那不是小狗，是沒有長大的野獸。

有三隻朝自己齜牙咧嘴的幼年灰狼，兇狠無禮，目光幽幽警戒著自己的動作，而另外兩隻幼年老虎正撕扯著陪伴自己多年的洋娃娃！

“還給我！”

“這是我的！”

小梧桐淚光瑩瑩，發狠似的抹了把眼淚，氣炸了的毛哪怕是在面對令自己害怕的動物之時也絲毫不遜色。

可以侮辱她，但不能侮辱自己的玩伴！

那兩隻臭老虎快要把洋娃娃扯壞了！

“這是我的洋娃娃！”

“還！給！我！”

軟糯尖細的聲音登時染上氣憤，身穿粉白蓬蓬裙的小女孩儼然不懼，一臉視死如歸，朝著老虎的方向撲過去，與其扭打作一團！

“還給我，這是我的東西！”

小梧桐一把抓住開緊咬不放的老虎的後頸，拼了命地將其往身旁扒拉！

“難道沒人告訴你們分享玩具之前要先徵求主人的同意嗎！？”

“走開啊！”

小梧桐手上用力，直接將一隻老虎掀翻！

可誰曾想另一隻老虎趁其不備一口咬在了女孩虎口處！

“啊！好疼！”

其他三隻幼年灰狼見勢一哄而上，瘋狂撕咬著小女孩裸露在外的小腿！

“疼！嗚﹏……”

“走開！走開！你們這些沒禮貌的傢伙！”

小梧桐霎時落了下風，扯著嗓子鬼哭狼嚎，胡亂蹬著腿避免受到更多傷害。

雖然是幼獸，可畢竟還是長出了乳牙，咬起人來雖然不至於深入血肉，但還是難免破皮遭罪。

小女孩的哭聲響徹整個草地，這不，也吵醒了正在午休的某人。

黑豹聽覺敏銳，老早以前就聽到了東南方向發生的一切，只是那時候他比較懶，懶得理，直到……

直到小女孩哭唧唧的聲音完全驅散他的睡意，像是小貓兒用爪子撓心窩子。

……

“嗚嗚～我要把你們告訴研究員姐姐，讓她們打你們的屁股！”

哪怕是胳膊腿兒上已經被抓咬出血痕，驚恐之下的小梧桐依然對這個世界抱有孩童純真的善意，她已經把自己能想得到的最惡毒的狠話放出來了。

“真的好疼啊！嗚嗚……”

三歲小女孩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喊一邊用小手拍打驅散身邊的幼獸。

“嗷嗚！——”

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慘叫。

眨了眨眼，淚水糊了滿臉的小梧桐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這聲音是哪一隻老虎發出來的。

嘩啦啦——

草叢一片響動，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正朝著她這邊的方向衝來！

！

突然，一個黑不溜秋的小傢伙在青草尖尖的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來到身穿粉白蓬蓬裙的小梧桐身邊。

下一秒，那小傢伙徑直將欺負小女孩的幼虎撞開，綠瑩瑩眼瞳中滿是不屑，一腳踩在幼虎肚皮上，露出森白尖牙，登時迸發出本不屬於它這個年紀的威懾感。

她看清了，那是一隻幼年黑豹，或許才一歲的樣子？

見有其他的物種來搶玩具，另外一隻幼虎和其他三隻幼年灰狼自然不慣著，對著小傢伙一哄而上——

於是，對準小梧桐的攻勢悉數被小黑豹引走。

見狀，小梧桐趕緊從一旁將失而復得的洋娃娃緊緊抱在懷裡，可是……已經被扯壞了，連頭花都沒了……

幼獸尖叫聲此起彼伏，可就是不見得那隻黑不溜秋的傢伙吭一聲。

“小黑豹！”

女孩驚叫，她看見小黑豹被一隻幼虎咬到了脖頸！

一個幼年黑豹怎麼可能幹得過五個壞傢伙的圍攻，此時早已落了下風，可小梧桐見它依舊在分神擋住向自己衝來的兩隻幼虎。

它在幫助自己誒！

“不—許—欺—負—小黑豹！”

小梧桐作勢直接將手中破敗的洋娃娃扔在一旁，抬手抹去臉上的淚花，朝另外三隻灰狼撲去！

見哭唧唧的小女孩又湊過來了，黑豹翻白眼，真是有夠笨的。

這麼明顯拖延時間的舉動都看不出來……

笨。

黑豹沒再束手束腳，對著一旁的老虎直接兇戾咬去！

“吼——！”

那隻倒黴幼虎發出淒厲慘叫，嘶啦一聲，背上一大塊皮毛直接被小黑豹撕扯下來！

另一隻幼虎見狀跌跌撞撞逃走，它知道自己不是黑豹的對手。

“洋娃娃！”

黑豹朝小女孩喊了一聲，他覺得，相比起地上的玩具，這個白白淨淨的糯米糰子，才更像是洋娃娃。

可惜此時黑豹的叫喊在小梧桐聽來，就跟幼獸發出的嚎叫別無二致，她聽不出來它在說什麼。

唰——

小黑豹絲毫不在意脖頸處被咬出的傷口，馬不停蹄蓄力朝灰狼的方向奔來！

“砰——！”

沉悶的肉體撞擊聲迴響在小梧桐耳畔，她眼睜睜見幼年黑豹趕走兩隻幼虎後創飛其他三隻灰狼！

隨即便聽到黑豹怒吼一聲，另外三隻灰狼驚恐般地四處張望，見失去了靠山後只得灰溜溜夾著尾巴逃走。

小梧桐被嚇得一動不動。

她被黑豹身上的氣勢驚到了。

……

“我叫烏佟，你也可以叫我小梧桐的哦！”

“那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梧桐舒眉展目，一副可愛笑顏對著正被自己抱在懷中的小黑豹，嘟囔：“那五個傢伙實在太沒禮貌了，謝謝你幫我啦……以後我還來找你玩兒哦～但是你不能告訴其他人的……不然……不然我就會被關禁閉啦！”

“？”

“你為什麼不說話？”

……

三歲女孩坐在草地上，黑豹則是被她極大的熱情裹挾到她大腿上，雙手禁錮住小黑豹的軀體。

黑豹：……

他沒想過這個小女孩會這麼沒有防備之心，此時也只能配合這個粉白糯米糰子，承接她絮絮叨叨的閒扯。

“我知道了，因為你現在還小，不會說話吧？”

小梧桐得意般朝黑豹笑了笑，繼而安撫道：“沒關係，等你長大了，長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會說話了。”

“研究員姐姐一直誇我呢，說我才三歲就口齒清晰，語言組織能力強。”

竭力忽略被幼獸乳牙擦傷的疼痛，小梧桐手上撫摸著小黑豹柔軟的腹部皮毛，斷斷續續回憶：“聽一個研究員姐姐說，我馬上就會見到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朋友，不過那個小朋友不愛說話，所以沒有我這麼開朗活潑呢……”

“哇～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像……”

黑豹皺眉，見糯米糰子跟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小嘴叭叭個不停，女孩苦思冥想後一拍腦袋：“我知道啦，像綠色的寶石，還像深潭！”

“潭是什麼呢……潭是水深之處！”

小女孩憑藉著自己優越的記憶力和不同於這個年齡的理解力將目前自己知道的知識一一告訴小黑豹。

她，在誇我的眼睛好看？

黑豹懈力，任憑粉糯糰子蹂躪自己。

不過，他得承認，這樣的確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