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在所有人走後,安慕白高傲的身軀竟然跪下來求他,求他放過這個伊從靜,竟然還答應了他那個要求……

想到這裡,皇上眼底的精光掩飾了下去。

似有似無地看向所有人,“今日宴會大家隨意,不用拘束。只因從西域弄來的冬梅已經開花,特邀百官一起觀賞。”

話音落下。

長樂眼中打轉的淚水硬是憋了回去,她就算是再蠢,也是明白了父皇此時目的過來就是賞花,並不想什麼因其他事擾了興致。

而之前喊皇上“駕到”的太監已經人精地招呼園丁、宮女們把盆栽的冬梅端了出來,瞬間整個園子充滿了花香,旁邊的四季青植土壤上的雪,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明明是冬季,卻有了如此嫣紅的花。

在場的官員以及女眷們都欣喜地湊近看去。

同時太監們還在有序地抬桌子和凳子進來,宮女們端著酒以及各種點頭隨即放在桌子上。

伊從靜有些恍惚,她剛剛都感覺她要被針對了,不知為何皇上的三言兩語,放過了她,她心裡隱隱覺得跟安慕白有關。

三個小傢伙還在拉著她要去看冬梅,她強忍著還有些難受的胃,就要牽著她們的小手過去時,一個蜜餞出現在她眼前。

她順著蜜餞看過去,左晟?

她面上一喜,這是她失憶後,遇到的第一個熟人。

三個小傢伙更是甜甜地喊道:“連叔叔。”

畢竟在孃親失憶前,爹爹並不管他們,只有連叔叔每天帶著花樣過來陪他們玩,還偷偷教他們武功。

“怎麼?不是難受嗎?不能吃還吃,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連義軍挑眉帶笑地說道。

伊從靜接過他手中的蜜餞,看著眼前跟年少時長相併無太大差別的人,只不過身上比起少時的輕佻,現在多了一些穩重,本來儒雅溫潤的樣貌,眉眼尾處平白添了一個長長的傷疤,倒是有了將軍之姿。

她之前還說他長得太書生氣,根本就不會讓人想到他會是武將。

三個小傢伙見孃親一直盯著連叔叔看,心中有些一愣,他們頗有些默契地看向爹爹那邊。

只見爹爹那邊似乎是被皇上和工部尚書拉著談話了,並未注意到這邊,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

安星帆給安書言使了一個眼色。

安書言瞭然,之後他拉著伊從靜的手輕輕搖著,撒嬌道:“孃親,陪我們去看冬梅吧。”

伊從靜此時吃了蜜餞,胃裡的難受感已經稍稍好了一些,她看著連義軍欲言又止,顯然是有什麼話要與她說的樣子。

於是蹲下身子,對上三雙滿是希翼的眼睛,呃……她竟突然有點不忍心拒絕他們。

但是想到府上以及三個小傢伙都有意迴避她的問題,她得問問連義軍,她心中迫切地想知道她失憶期間發生的事。

於是她哄道:“帆帆帶著妹妹和弟弟去看好不好?孃親有事情想與你們連叔叔說。”

看小傢伙沒有要走的樣子,反倒是因為她的話,眼中淚水在打轉,她心中嘆了一口氣,終是說道:“不聽孃親的話,晚上就不讓你們跟孃親睡了。”

安書言眼淚直接掉了下來,被安星帆一瞪,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孃親,那我就帶弟弟妹妹去玩了。”

安星帆眼中的淚水瞬間消失,乖巧地說著,邊拉著不情不願的安星舒和安書言離開了。

而伊從靜身後的連義軍在聽到她說三個小傢伙跟她睡覺時,眸光微閃。看向她的眸子暗了幾分。

只不過在伊從靜起身看向他時,掩藏了起來。

溫和地說道:“靜靜,你是要與我說什麼事嗎?”

伊從靜微微皺眉,總感覺年少的左晟變了一些,之前何時跟她說客套話,倆人明明都是直性子的人。

難道自已失憶之後,他經歷了一些什麼,才會變得跟她說話小心翼翼。

她看了一眼周圍的其他女眷和官員,見沒人注意到她與連義軍待的這個角落,看了一眼剛剛離開的三個小傢伙正在跟同齡的小孩子玩著,還有安慕白……都沒有注意這邊。

她想了想,如果這個世界上,除了爹爹以外,她還能信任誰,那就是連義軍了,畢竟兩個人是從小一塊長大。倆人是一塊長大的鐵兄弟。

於是她壓低聲音向小時一樣,湊近說道:“左晟,我失憶了。”

連義軍眼中微愣,吃驚地看著她,驚詫道:“忘記了什麼?可是忘記了義父。”

伊從靜心中一緊,“我爹怎麼了?”

連義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

伊從靜明白他的意思,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她拉著連義軍向後面的假山後面走去,她記得失憶前少時第一次進來時,這後面有個通道來著。

“安丞相,你對此事有何看法?”工部尚書唐大人說完之後,就看見丞相本來聽著他說話,這下一刻就出神來,他順著丞相的視線看過去,本以為丞相在看冬梅花,沒想到看的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那角落除了一個假山還真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也沒聽過丞相喜歡假山啊?看樣子丞相隱藏的很深,心中已然有了過幾日送一塊好的假山的由頭。

安慕白扭頭看向他,彷彿剛剛他沒有出神,“唐大人的方案可行,沒有什麼需要改的。”

他袖中握著蜜餞的手緊了緊。

皇上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那個角落,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之前站在那裡的是……

見安慕白的隱忍的樣子,又想到他的孃親,他想,他應該也讓他嚐嚐愛而不得,或者跟他一樣,雖然相愛,但是兩人之間的身份還是硬生生分開了。

更何況,他可是記得伊家女並並不喜歡他,是他強取的!

在失憶之前可是惡他,怨他,憎他,不想見到他,想方設法逃離他!

現在嘛……失憶了,想重新跟她開始是嗎?他是不可能讓他如願的。

父親得不到所愛,那麼兒子也得不到所愛才正常!

這樣想著,他看到安慕白起身要離開時,不疾不徐道:“三殿下告病,說需要靜養,那……”

皇上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觀察著安慕白,見他面上並無異樣,接著說道,“整頓公檢法的事,就交給安丞相吧。”

安慕白袖中蜜餞直接被他捏的粉碎。

工部尚書唐大人聽到這話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