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松筠趕忙將女孩扶起,心想必定是惇王府上遇上了什麼麻煩,但轉念又一想,若果真如此也不必讓府上的婢女親自出面,還行此大禮。

“我們家格格下個月就年滿十六,按照和碩惇親王府的規矩,要被指婚遠嫁喀爾喀蒙古,格格自小與表兄青梅竹馬,實在難以割捨,都說三爺您能急人之所困,格格不願去那苦寒之地與愛人分離,還望三爺您能相助。”說著,馞馝竟然開始垂淚,模樣楚楚動人。

聽了馞馝一席話,穆松筠竟一時不知所措,他尷尬的站在那,良久才回應道:“此乃祖制,我如何能助你。”

馞馝含淚說道:“三爺您是我們旗民中的巴克什,您定能想到一個萬全之策讓我家小姐和情郎廝守,請您無論如何要幫我這個忙,小女子下輩子當牛做馬也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說著馞馝再次跪了下去。

穆松筠趕忙再次將馞馝扶起。

“我盡力而為吧。”

馞馝抬頭含淚笑道:“那我在此先謝過了。”

這時,德福突然掀門簾進來,看到此場景先是一愣。

“三爺,這是您夫人?”

穆松筠暗想我哪有如此豪放的夫人,頓時臉上泛紅,隨口說道:“德爺您休要亂說,這位是爺府上的婢女,想要隨我學清語。”

德福趕忙向馞馝打了個千,心中暗想這穆松筠真是風流成性,連惇王爺府上的婢女都未曾放過,怪不得惇王爺要將他圈禁。

馞馝臉也微微透著紅,向德福回了個禮。

“既然三爺您有要事在身,小女子不便叨擾了。”說著起身往外就走。

德福心中暗想,看來我是壞了穆松筠的好事了,他不會因此記恨我吧。

馞馝走後,穆松筠臉色逐漸恢復了平常。

“德爺,是不是有什麼訊息了?”

德福這才想起正事。

“三爺,羅剎國那個郎中彼得羅夫已經被慎刑司收監了,今天未時您和圖爺就可以到慎刑司去審問,理藩院已經專門派了鄂羅斯館的通事陪同您二位一同審問。”

穆松筠立刻來了精神。

“怎麼過了這麼久才收監。”

德福回稟道:“呂東植暴斃以後,彼得羅夫就向鄂羅斯住京喇嘛請假回國了,刑部連夜派發公文進行搜捕,才在盛京逮住這個小子,沒想到短短几日他就跑出關了。”

穆松筠心想看來呂東植之死和這羅剎人的確有關。

“駐京喇嘛使團這邊作何表示?”

德福幸災樂禍地笑道:“駐京喇嘛使團那邊提出要和咱們大清的官員一起審訊,被刑部和理藩院嚴詞拒絕了,這關乎咱們大清的臉面,豈能答應?”

穆松筠一拱手對德福說道:“有勞德爺您送信了,我未時自會前往慎刑司的。”

用過午飯後,穆松筠僱馬車前往西華門外長街慎刑司。

進了衙門口後,穆松筠看到迎面走來一個老者,年逾古稀,鶴髮童顏,雙目有神,不怒自威,嘴裡喊著穆松筠的名字。

此人正是穆松筠在理藩院時的上司,當朝一品大員,代理刑部尚書富俊。穆彰阿因高麗使臣暴斃案降二級留用,其刑部尚書職務為富俊代理。富俊乃翻譯進士出身,精通清語和蒙語,穆松筠在理藩院滿檔館擔任筆帖式期間,因清文卓絕,又寫得一手好書法,被理藩院尚書富俊賞識,並拜他為師。他被綿愷圈禁時,富俊還一直設法營救。

穆松筠看到昔日的上司和恩師,立刻執弟子之禮,用清語向富俊請安。

“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清)

“高麗使節暴斃案已涉及人命,雖由慎刑司審理,我刑部自然要盡微薄之力,念及此,老朽便前來旁聽。二來唸及咱們師徒二人許久未見,聖上即將調我去吉林上任吉林將軍,這一去不知道我們師徒何時還能再相見。”(清)

富俊雖然老邁,但仍然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穆松筠面帶慚愧。

“恕徒兒不肖,沒能及時登門拜訪。”(清)

富俊嘆口氣道:“唉,是為師無能,明知綿愷這個畜生為非作歹,私自將你圈禁,卻奈他不何。身為皇弟,這個綿愷卻品行不端,令人不齒。”(清)

穆松筠苦笑一聲。

“是徒兒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清)

富俊語重心長的對松筠說道:“松筠,你是我旗民中有名的巴克什,過去在京旗中屢破奇案,綿愷雖貴為王爺也不能奈你何,以後再有棘手的案件他仍然要依仗於你,你的聰明才智就是你的保命符。此案雖然以綿愷的名義接手,但畢竟關乎國體,你萬不可掉以輕心。”(清)

穆松筠用力點了點頭,他自幼喪父,自從與富俊相識後,他們師徒情同父子。

“不過我最擔心的還是你捲入道穆彰阿和綿愷的黨爭之中。這次因事發突然,穆彰阿被罷官,他一定心有不甘。你若幫綿愷破了案,穆彰阿可能會懷恨在心。現在穆彰阿雖然降二級留用,但穆黨仍遍佈朝野,實力不可小覷,你一定要當心。如若將來有機會能助穆彰阿一臂之力,也要勉力為之,且不可有所偏廢。穆彰阿早年間也是性情中人,你若有恩與他,他是不會太過難為於你的。”(清)

穆松筠點頭說道:“學生謹記老師教誨。”(清)

這時慎刑司的屬員已將彼得羅夫押到了慎刑司的大堂之上。

這個羅剎人身材高大,金髮碧眼,頭髮茂密,滿臉的金色絡腮鬍,引得眾人注目。

穆松筠和圖善以及理藩院的通事坐到了大堂之上,又讓人給富俊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一旁。穆松筠向圖善介紹說道:“這位是刑部尚書富俊富大人,我以前在理藩院的上司,也是我的老恩師。”

富俊的大名在旗人中如雷貫耳,圖善趕忙向他行禮,富俊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

圖善對穆松筠和通事說道:“二位大人,咱們開始吧。”

二人點了點頭。

圖善說道:“堂下所跪何人,現居何職?”通事將其翻譯成了鄂羅斯文。

彼得羅夫戰戰兢兢地用鄂羅斯語回答,通事說道:“他說他叫彼得羅夫,是羅剎住京喇嘛使團的郎中。”

圖善笑了笑。

“彼得羅夫,你可知你因何事被捕?”

彼得羅夫渾身顫抖著用鄂羅斯語回答,通事說道:“他說他知道,因與高麗使節暴斃一事有關。”

圖善心中大喜,這樣審問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

“你說說看,這個高麗使節暴斃與你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