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會一直平安的，對嗎？

陸北辰凝眉，林秋辭又儘快環視了一週，周圍許多軍官模樣的中年人皆是面容凝重，許久都未發話。

“快啊！”林秋辭以為他們是有什麼顧慮，但是來不及等待，立刻吩咐左右慌亂的軍醫道，“先建立兩條大靜脈通道，準備輸液。”

旁邊一直沉默的軍官發話了：“保守治療吧。”

林秋辭接管的手不停，抬頭看了他一眼，發話那人正是鬱司令。

“……保守治療？”

林秋辭沒太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這又不是什麼慢性絕症，如果現在不馬上開始手術，那傷者撐不了多久。

“來得及運到戰地醫院嗎？”陸北辰蹲下身子，看向忙碌的林秋辭，“手術室被炸燬了，目前還沒清理出來。”

林秋辭驚訝地轉身看了一眼陸北辰，雙唇都在發抖。

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雙手，面前傷員的生命體徵越來越微弱。

“我還有一個辦法。”

林秋辭抬起頭，徵求周圍軍官的意見：“現在開始手術。”

旁邊的軍醫道：“就在這裡？可這並不符合無菌原則！”

“不進行手術進一步治療，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林秋辭又轉頭看向旁邊幫忙的兩個軍醫，他們雖然一身戎裝，但看年齡和資歷並沒有她大，甚至都將軍校之中講的最基本的常識都忘了一乾二淨。

林秋辭一邊等待著回應，一邊迅速注射著平衡液，直到面前的司令官點了點頭，周圍人迅速退散，只留下了林秋辭和兩個軍醫。

“去準備手術用品，能用的都拿來！還有和傷者匹配的血袋，實在不行找一個身體健康的同血型人。”

林秋辭一邊戴上口罩和手套，做著術前無菌準備。

“機械通氣準備。”

……

陸北辰站在鬱明真身後，在遠處看向已經開始手術的林秋辭。

鬱明真意識到了陸北辰心中的惴惴不安：“北辰，你似乎有話想說。”

“沒有。”

“你是不是也覺得不應該讓一個沒有什麼經驗的軍醫去負責韓少將的手術？”

陸北辰轉頭看向旁邊空地上一個個被蓋上白布的屍身，搖頭道：“這是最優解，但是您為何叫她來？”

敵軍繞過前線突襲營地醫院，已經嚴重違反了人道主義原則。大批有資歷有經驗的軍醫傷亡慘重，就連手術室也沒有留下一個。

就在二人談話之餘，遠處又傳來一陣炮彈爆炸的聲音，震得周圍牆壁都發出了裂解的聲音，大批大批的灰塵飛揚起來，就連旁邊許多久經沙場計程車兵都抱頭躲避。

陸北辰在那一刻下意識地看向林秋辭，看她只是渾身驚了一番，便繼續從旁邊的托盤之中拿起了手術刀。

鬱明真聳聳肩，拍了拍陸北辰的後背道：“我只是從戰地醫院呼叫了能力最強的醫生，你我都明白，這個人不是小楓，也不可能是小楓。”

畢竟傷者是一直掌握著許多敵軍情報的韓少將，他的生命何其之重，風險何其之大，又怎能讓鬱雪楓來承擔這個責任。

陸北辰明白也許林秋辭只是一隻替罪羊，握緊了雙拳，良久都沒說話。

林秋辭貼上了最後一片膠布，終於脫下了手中的橡膠手套。

她額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看見簡易檢測機上平穩的生命體徵，這才鬆了一口氣。

“醫生……成功了？”

旁邊的軍醫愣在原地，根本不敢相信方才發生的一切。

“依舊是轉到無菌室持續觀察，輸液，這個應該沒問題？”林秋辭摘下口罩，沒有意識到自已雙手都在發抖。

她正準備休息一番，那邊又傳來了聲音：“醫生！這邊！”

……

直到三個小時過後，戰地醫院的器械和人員大規模趕到，林秋辭才總算是歇了下來。

她全身幾乎都被血跡染溼，混合在一起的還有滿地的灰塵和泥土。

“別睡！求求你了！醒過來！”林秋辭正準備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嚴若近似哭喊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立刻背起醫療箱跑了過去，嚴若正跪坐在地上，對著面前的傷者不停做著心肺復甦。

“秋辭，快救救他！快……”

林秋辭聞聲拿出檢測儀，卻檢測不到任何生命體徵。

“嚴若，已經……”

“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貼錯地方了！”

嚴若停止心肺復甦，將檢測的貼片重新貼在他的胸口和脖頸，依然沒有檢測到任何生命體徵。

“好了嚴若，還有很多人需要你幫忙。”林秋辭安慰著她，將她往一旁推去，“這邊我來收場。”

林秋辭將死亡時間等各式各樣的資訊用馬克筆寫在了死者的小臂上，她茫然地站起身，想找一塊白布，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是陸北辰。

他俯身，將屍首小心收殮好，從上衣口袋之中掏出一張酒精溼巾。

林秋辭撕開包裝，擦拭著自已雙手的血跡，她抬眼，看著遍地的屍首，全部用白布覆蓋著。

這本來應該象徵著和平和希望的白色，如今卻成為了死亡的宣誓詞。

她從醫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寫下死亡證明。

林秋辭看向陸北辰，想到了今天在她面前死去的種種士兵，輕聲試探性問道：

“你會一直平安的，對嗎？”

陸北辰一怔，眼神有些躲閃。

“嗯。”

他不置可否的回答，讓林秋辭也意識到這樣的問題有點不留餘地。

“林醫生！這邊！”

林秋辭應了一聲，便即刻跑了過去。

陸北辰站在原地，看著林秋辭又是義無反顧地跪在了沙石地上，她方才被擦淨的雙手又一次沾染上了鮮血。

“這個林醫生，是你……”鬱明真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陸北辰的身後，看向他道。

陸北辰凝眉，馬上恭敬地道：“老師。”

鬱明真看向林秋辭的背影，緩緩道：“她叫……林秋辭？”

陸北辰點頭，沒有回答鬱明真一開始的問題：“嗯，她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軍醫。”

“看得出來。小小年紀沒什麼經驗，還能臨危不亂。韓少將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是她的功勞。”

“我打算把她調到前線營地來長期留任，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