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迷失

宋珏關掉爐火，隨羅涼走出廚房。起居室裡，他驚訝地發現這裡已經變得熱鬧非凡。沙發上躺著的人、讀書的人、玩棋牌的人、看電視的人……還有一群人圍坐在一臺膝上型電腦旁，彷彿置身於21世紀的都市之中。這與他剛來到這裡時，那座空曠而寂靜的安長豪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想起了翰墨文軒學校的休息室。他努力讓自已不去回憶那段時光，但回憶卻如潮水般湧來，讓他的胃開始隱隱作痛。然而，他無法逃避這些回憶，它們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

“真是個奇怪的聚會。”他自言自語道，困惑地看著四周。

羅涼解釋道：“宋珏，這可不是什麼聚會。這些人……他們都住在這裡。”

宋珏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已的家。他皺起眉頭看著羅涼，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彆扭感。他們之前明明已經說好，這個家裡的人已經夠多了。

“羅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珏沉聲問道。

羅涼麵露尷尬之色，支支吾吾地說道：“宋珏……我必須得把他們帶到這裡來……因為我……是我把他們帶到平行世界的。”

宋珏猛地打了個冷戰：“你說什麼？”

“是我讓他們在這裡長生不老的！”羅涼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你的筆記本里都有記載，我全都讀過了。高燒是關鍵因素……還有血液……”

“你到底做了什麼？”宋珏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繼續說。”宋珏的聲音冷若寒霜，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嗯，第一個，就是那個騎摩托的狂徒——當他踏入此地，我心中的愧疚如釋重負——因為，在這裡，他得以重生！”

“然後——我仔細研讀了你筆記本中的記載，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慾望，想要驗證自已的想法是否正確。於是，我再次返回……開始了我那瘋狂的實驗。”

“實驗？”宋珏的眉頭緊鎖。

“是的，我發現透過血液傳遞是最快捷的方式。那人越是虛弱，血液起效的時間便越快——可能是瞬息之間，也可能是漫長六個小時。”

“你所說的虛弱，具體指的是什麼？”

“嗯……就是受傷。”羅涼的聲音逐漸低沉。

“羅涼，你的意思是，你跑去安西，故意讓這些人受傷，然後……置他們於死地？”宋珏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不解。

“宋珏！你沒有仔細聽我說。他們並沒有死！他們來到了這裡，我們都沒有死，我們是不死的存在。我到底要如何解釋，你才能明白？”羅涼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急。

“在這裡，我們連死都不如。”宋珏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看著他，“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原以為自已對羅涼了如指掌，但此刻他才發現，他們一直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搖了搖頭，準備離開這個房間。那些令人作嘔的真相，如同尖刀一般刺入他的心頭。

“宋珏——不僅僅是血液那麼簡單。”羅涼突然提高了聲音，成功留住了他。但接下來，他卻不知該如何將所發現的真相告訴宋珏。他本以為宋珏會理解他的初衷，但現在，他也開始不確定宋珏會如何看待這一切了……

羅涼低下頭，深呼吸了一口氣：“第六次去安西時，我剛到那裡，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冷，然後看到河邊有家奶茶店……”

宋珏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已也曾去過那裡。

“嗯——我走進那家咖啡館，看見了一個女孩……”

“那個店老闆？”宋珏猜測道。

“是的！你怎麼知道？”羅涼驚呼，緊張地環顧四周。宋珏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然後——她很美，也很溫柔……”羅涼的聲音開始顫抖。

“繼續。”宋珏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耐煩。

“我們聊得很投機，她似乎也很喜歡我……然後我們開始喝酒，聊天，最後……親吻……總之，我留在了她的家裡過夜……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四五個小時後，我突然被驚醒，發現她在劇烈地抽搐、顫抖……”羅涼抬起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立刻意識到，她也感染了那個病毒。不到兩個小時，她就……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她死了，羅涼？”宋珏的聲音如同寒冰一般刺骨。

“不，宋珏，她沒有死！她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她開始消失，然後……來到了這裡……成為了不死之身。我給了她這個‘禮物’——在沒有傷害她的前提下……”羅涼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幾乎聽不見。

宋珏已經受夠了。聽了羅涼的話，他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羅涼在知情的情況下，竟然有意傳播這種可怕的病毒。他感到一陣深深的噁心，還有一種被背叛的憤怒。徐智翰說得對，羅涼根本就不應該知道那個渦流的秘密。他的愚蠢理論讓他迷失了方向，這個渦流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濫用自已那可怕的力量。

宋珏衝出房門，劇烈地嘔吐起來。然後，他靠在涼爽的石壁上，任由淚水肆意流淌……那是悲痛的淚水：既為那些無辜的人感到悲痛——是羅涼害死了他們，也為失去這個曾經的朋友而感到悲痛。他一直將羅涼視為兄弟，但現在，他連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宋珏靠著石壁坐了許久，凝視著天空中閃爍的星星；直到破曉時分，一絲溫柔的粉紅色將黑暗劃破，他才站起身，伸了伸懶腰。是時候該離開了。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向遠處走去，與他曾經的朋友、他的家漸行漸遠。

在剩下的日子裡，他一直在平行世界中游蕩。他感受不到那帶著芳香的夏日微風；也看不到那些開懷大笑的人們；更沒有注意到那些衝他微笑、轉身盯著他看的女人。他再次迷失了自已，而這次，他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