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上一對客人,來了另外兩位。

“我也想要送給我奶奶一個卡片。”一個看著比木辛年齡稍大的女孩說道,“我剛剛看了你畫的過程,很有意思。”

女孩的面板是健康的小麥色,臉上有些不明顯的小雀斑。烏黑濃密的頭髮,戴著一個淺棕色的墨鏡。感覺可能是南美那邊來的遊客。

“你們好,我是她的奶奶。我孫女第一次帶我來Y國玩。”

這位奶奶看著不僅身體健朗,還很時尚。她圍著一個花花綠綠的小絲巾,也戴著一個墨鏡——而且還是三角墨鏡。簡直就是時尚達人。

有了前面一次經驗之後,木辛和許叢熟練了不少。

木辛負責專注地給客人繪畫,許叢則負責與客人介紹和聊天來緩解無聊。

很快她們就擁有一幅暖心的肖像。

“我很喜歡。太有紀念意義了。”老奶奶讚不絕口。

下一批顧客是三個年輕的女生。

其中一個很高挑,戴著巨大誇張的圓形耳環,穿著黑色毛領的皮衣。木辛猜測她是一個性格火辣的人。

中間的女生胖胖的,頭戴木白色的鴨舌帽,笑起來很憨厚溫和。

還有一個女生穿著中規中矩,頭髮扎著麻花辮子,看著是一個內向安靜的人。

“我們是朋友。請問你可以給我們畫一張在一起的漫畫作為紀念嗎?”最高挑的女生問道。

三個風格如此不同的人,甚至連發色都不一樣,卻玩到了一起。

“好哦,不過三個人時間可能會稍微長一點,可能需要15分鐘。”木辛回答。

“沒問題的!”她們喜滋滋地期待著。

這時有個紅帽子藍外套的小男孩湊過來說他也想擁有一張卡片,想送給他很喜歡的一隻寵物。

小男孩把媽媽手機裡的照片拿給木辛看。

木辛不知道螢幕裡這眼睛滑溜溜,身體毛絨絨,但爪子很小的小東西是什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動物。

“小朋友,還需要稍等一下哦,前面這幾位姐姐還沒畫完。” 許叢說道。

“好的,我願意等!”他乖巧地站在旁邊。小男孩面板很白,眼睛是淡藍色的。

他的媽媽說起了這隻寵物的故事。這是幾年前在家裡的院子救起來的野生小動物,養了好些年。它形影不離地陪伴著小男孩的成長。

直到前段時間,那隻寵物還是因為生病去世了。小男孩一直很想念它,可惜他們只剩下了手機裡的照片。

木辛聽著這個描述有點感觸,她曾經最喜歡的一隻撿到的綠色鸚鵡,也是因為生病突然死掉了。

那隻鸚鵡很聽話,每次木辛一過來開啟籠子,它就興高采烈地跑過來站到她的手上。木辛一摸它的頭,它就舒服地閉上眼睛。

流浪的小動物對於救助過自已的人類總是無條件地信任。

很快木辛完成了三人漫畫。

“哇,太可愛了吧!”三個女孩高興得拿著卡片一起合影拍了幾張照片。

“請問我們可以分享到社交媒體嗎?”

“當然可以!”木辛笑著說。

愉快的氛圍似乎可以感染人,她因離別而帶來的憂傷在顧客的誇讚聲中稍稍好了一點。

女孩拿著卡片走後,木辛就給小男孩畫起了它的寵物。

木辛此時也意識到了這個小活動的意義。

一開始她對“情書卡片”的理解很侷限,無非就是普通的男女之愛。可是這些顧客們,似乎呈現了一種更廣義的愛——親情,友情,甚至是跨越物種的愛。

冬天Y國天黑得快,在繼續接待又幾位來自五湖四海的顧客後,木辛和許叢在傍晚時分便收了攤。

“今日大豐收呀!”許叢說道,“方方面面的收穫。”

“累不累呀。”小楊給許叢揹著包又幫她揉著肩膀。

“又撒狗糧了。”木辛笑起來,一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表情。

木辛準備把賺到的費用平攤。

許叢卻說:“謝謝帶我們體驗了一把。至於錢嘛,不用分了。你以後有空再請我們喝奶茶好了。祝你早日有情人終成眷屬。”

“成眷屬?”木辛說,“這有點難吧?”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情書卡片悄悄寄給洛導,跟他說你喜歡他。”

“我不信。你比我還怕他。”

“……好吧,還真是。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再勇敢一點。哎,總之早點回去,注意安全。我們以後再見。”許叢跟她揮揮手,帶著男友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吹著凜冽的寒風,木辛的腦海裡迴盪著一首詩: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盡傾江海里,贈飲天下人。”

也許,她選擇在街頭把卡片給陌生人,只是為了把不敢表達也不能表達的愛意贈予天下人。

只可惜,千杯不解飲,萬杯苦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