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造謠

翌日，宋南音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後就帶著施夏幾個人乘著馬車悠悠蹚著雨水走向宮門。

剛過卯時，現下雨勢並不大，只是一直連綿不絕地下著也不行。

負責值守城門的幾個守衛身披雨衣掩在簷下望著天，離得遠，雨幕裡的人隔著距離看不真切，但也不妨礙宋南音看出他們心思。

馬車甫一靠近，那幾個守衛立刻恢復正常工作狀態，對著宋南音一齊行禮。

宋南音身著一襲上淺灰下漸變煙粉色的雜琚袿衣款款走下馬車，施夏連忙撐開油紙傘護著，可是，再怎麼小心也避免不了腳踝處的衣裙被雨水打溼。

宋南音走到跟前，一臉和氣，

“免禮，幾位連著幾天在雨天裡值守真是辛苦了，雨天多潮溼，你們回去可要交待一下家裡老小多煮些薑湯，注意莫要染上風寒。”

“是是，多謝郡主關心！雨天路滑，郡主還要堅持外出嗎？”

宋南音聞言目光凝重地望著天空，灰白而高遠的蒼穹之下，無數黑色的雲團在狂野地四處奔襲，沒有目標，沒有終點，宛如洪荒野獸般令人膽戰心驚。

其餘人隨著她的視線也看去，心下無奈，宋南音單薄瘦削的背影挺立於雨幕下，聲音靈潤動聽，

“天災人禍勢不可擋，可我接受萬千寵愛，受眾人奉養，總要做點什麼才對得起父皇和太后娘娘對我的養育之恩！”

“咳，奴才參見郡主，太后娘娘要見您，雨天路滑，您在這裡可叫奴才好找。”

宋南音的思緒忽然被突如其來的人打斷，給她嚇了一跳。

見來人神色一臉鄭重，宋南音心裡咯噔一下，不確定地問道，

“太后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嗎？”

這太監並未過多言語，瞟了宋南音一眼，高深莫測地丟下一句“您去了就知道了！”

沒辦法，宋南音只好調轉車頭前往慈安宮。

剛下馬車，就見沉瑛姑姑在廊下焦急地往宮門方向看去，一見到宋南音就連傘也顧不上撐，就要往外跑。

宋南音見狀先沉瑛一步趕到她身邊，這才避免了她被雨水淋溼，沉瑛神情緊張，

“哎喲我的好郡主啊！您這是去哪了？”

“姑姑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太后找我做什麼？”

“是不是南音丫頭來了？快讓她進來！”沉瑛還來不及回答宋南音的問題，就聽到裡屋傳來太后的聲音。

宋南音斂下心神，給了沉瑛一個放心的眼神後進了殿內。

殿內常年燃著的沉香味道並不刺鼻，香味被人調製的極淡。

太后著一身灰棕水墨鶴紋長衫，一套頭面簡約又不失大氣。

她就坐在那裡，那獨屬於一個在後宮生活了幾十年，還是上一屆宮鬥冠軍的氣勢由內而外散發出來，使人不得不產生敬畏之心。

桌案上擺著一壺熱騰騰的茶，聞著香味，還是太后一貫喜愛的龍鳳團茶。

宋南音行過禮後就靜立在原地等候太后發話，誰料太后在喝了一口茶之後勃然大怒，重重地把茶杯扔在桌上。

“這是誰泡的茶？竟然犯了品茶的忌諱。不知道忙冗之時不宜品茶的嗎？真是毀了這壺好茶啊！”

一旁的沉瑛見狀，連忙喚了負責侍茶的兩名宮女進來。

一進殿內她們二人便開始求饒認錯，不一會功夫就把頭磕的頭破血流。

太后也不言語，大有讓這兩個宮女把頭磕死在當場的架勢，宋南音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只好出聲，

“太后娘娘，您今日喚南音來可是有何要事？若是南音哪裡做得不好，您大可直言，勿要因為我遷怒於別人；

如若您要賜死宮人，還請您念在皇后娘娘日日為雨災祈福辛勞的份上，莫要再見血了！”

有了宋南音給的臺階下，太后揮揮手不耐煩地把人都趕了出去。

“哼，哀家知道你向來是個懂事的，自小你就飽讀詩書，通惠明禮，可你如今怎麼偏偏忘了身為女子不宜拋頭露面，整日往宮外跑到底是做什麼的？可對得起哀家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嗎？”

太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好像宋南音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太后只知南音日日出宮，那您可知我出去是為了什麼？”

不等太后反問，宋南音接著道，

“南音自知眼下暴雨成災，多地百姓罹難，舉國上下都人心惶惶，南音一人做不了什麼大事，只聽說民間有不少私設的粥棚、避難所，我只能在閒暇時出宮一起幫幫忙罷了。”

“怪我沒想到這一點，實在是南音的不是了……”

太后只聽人說南寧郡主這些時日常喬裝打扮一大早就出宮了。

去時一臉急不可耐，歸時一身疲憊卻也難掩滿面春風。

按照這樣的情形，八成是去約會情郎了。可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倒真是她錯怪南音了。

“那你做好事怎得還不告訴哀家？偷摸出去就跟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您和皇上經常教導南音，做人應願度恆沙眾，長明日月燈。這麼多年南音一直牢記於心，然後篤行，如今恰逢正用的到我出一份力的時候，自然也就去做了。”

“難道，有誰跟您說南音是出宮遊玩…還是……去做一些見不得檯面的事了？”

宋南音說到最後的聲音越發顫抖，看向太后的目光無辜又堅毅。

“原來郡主如此低調出行是為的國事啊，您一片苦心差點讓旁人給搬弄了是非！”

沉瑛一臉憤然，隨後又看向太后等她發話。

太后急忙讓宋南音起身賜座，可她卻不好意思地推辭。

太后不解，難道這丫頭因這點小事還記怪上哀家了？

“回太后，南音的衣裙全被雨水淋溼了，弄髒了坐席恐是不妥，再者，今日宮外有私設的粥棚，南音想早點去幫忙，所以就不坐了。”

聞言，太后這才注意到宋南音的衣裙下襬浸溼了大片，一臉急色，

“還不快給郡主換身乾淨的衣服，好孩子，來，哀家真是錯怪你了……”

太后招呼著宋南音上前，緊緊捂著她被雨水淋溼的玉手，心疼道，

“你也看到了，今日大雨連綿不斷，百姓生存成了一大問題，連哀家也愁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頭腦越發不清楚了，竟然聽信了那些亂嚼舌根的話……

你放心，哀家會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