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愛到傷痕累累,再棄械投降。”
——
燈光全滅的室內,人影糾纏著。
祝宵咬緊唇,也沒能緩解身上的疼痛。男人近在咫尺的喘息,毫不留情的動作,祝宵身體顫抖著,啞著嗓子求饒,“池嘉,疼……”
男人聞言,動作只停一瞬,便手掐著她的腰,翻過她的身,祝宵的臉重重地埋進被褥裡,眼淚緩緩流出,舌尖嚐到血腥味。
……
沒有情的愛,只留下疼。
明明很困,卻睡不著,男人抽身離去,順手開啟床頭燈,祝宵背對著池嘉側躺著,拽緊胸口的被褥,聽見熟悉的咔噠一聲。
是池嘉在點菸。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穿衣的動靜。
明明做盡了親密的事,他卻不會留下來和她睡一整夜。
只有一次。
也是那一次……
改變了他們倆的人生。
讓兩條本不該有交集的人生軌道重合——
是她貪心。
……
喜歡一個人,愛到傷痕累累,也不想放手。
她不想放手。
哪怕知道他有心上人——是她自私,怎樣的報應都行。
……
煙味飄進祝宵的鼻腔,池嘉還沒走,默不作聲地坐在她的背後抽菸。
祝宵緩緩轉過身,看見池嘉赤裸的上身,肌肉明顯的後背,有幾道紅色的抓痕。
是她故意留下的痕跡。
至少,能誤以為是他們相愛的痕跡。
池嘉似乎是察覺到祝宵的視線,微側過臉,嘴裡還咬著煙,一點暖色的火星更襯出男人的神情淡漠。
只是淡淡的短促的一瞥。池嘉便站起身,快步朝門口走去。
啪嗒一聲悶響,徒留室內一室寂靜。
……
“你今天不回去啊?”
徐安然第三次看手機,眼前的女人只是垂著眼,面色沮喪地喝著悶酒。在徐安然第三次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祝宵終於有了點反應,“不回去。”
“不回去——”徐安然拉長尾調,神色戲謔,“不回去陪你老公了?”
聞言,祝宵冷嗤一聲,舉起酒瓶,大口悶下,喝的急,酒水順著脖頸浸溼她毛衣的領口。
徐安然忙的拿出紙巾遞給祝宵。祝宵搖搖頭,頭垂下,一隻手託著臉,臉頰發紅。
“別喝了——”徐安然眉頭皺起,站起身來,走到祝宵的身側,拿開她的手,費力地擦了擦她胸口的酒漬。對上祝宵迷離的眼睛,沒忍住罵了句酒鬼。
“他根本不在乎我……”
“我不回去,他也不會在意的。”
“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個晚上,都是我一個人在家裡。”
“都是我一個人在家裡,你知道嗎……我一個人……”
祝宵語氣懨懨,眼眶也紅得很。
明明讀書的時候,她是很愛笑的,但和池嘉結婚了,反倒是經常哭了。
明明當時那個小姑娘,只是遠遠地看見那個少年一眼,就會高興好幾天。
現在卻經常難過,像上京一年到頭連綿的雨。
徐安然張了張唇,情緒也低落起來。
“後悔嗎?”
“當初非要和他在一起,現在後悔了嗎?”
像是一個炸彈在祝宵的腦海裡爆發,整團整團的蘑菇雲,讓她的視野過度曝光,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好半晌,才慢慢走出一個身影。穿著紅白邊的夏裝校服,雙手插兜,步調懶散地往前走。
一個看不清臉,卻見過無數次背影的人。
是池嘉。
是她暗戀了十年的男人,從情愫萌芽的十五歲到步入婚姻殿堂的二十五歲。
怎麼會後悔。
怎麼會後悔。
祝宵重重地搖搖頭,眼淚順著眼角溢位。
不後悔,但難過,也是真的。
……
雖然祝宵說不回去,但總要找個地方過夜,徐安然思來想去還是把她送回西山別墅。
雖然池嘉不在家,但家裡好歹有阿姨。
徐安然叫了計程車,到西山別墅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但遠遠望去,別墅一樓還明晃晃亮著。
阿姨還沒睡嗎。
徐安然想著,費力地把祝宵拉出後座,一步一頓地朝大門走去。
喘著氣,徐安然終於眼神埋怨地回頭對著肩上那個毫無意識的酒鬼,惡狠狠地威脅道:“祝宵宵,我警告你,你下次再喝成這樣,我就不管你了,我就把你扔在酒吧——
讓你自生自滅——”
面前的大門碰的一聲被開啟,徐安然的話戛然而止,穿戴整齊的男人身姿挺立地站在她的面前,空氣沉默半秒。
……
徐安然哈哈笑了兩聲,嘴比腦子快,,“你要出門?”
男人搖頭,深邃的眼眸緩緩地落在靠在徐安然肩上醉醺醺的意識的祝宵。
徐安然腦子飛速運轉,誒呦了兩聲,一張臉揪成一團,“池嘉搭把手!搭把手——”
男人前腳剛“仗義”地將祝宵攬入懷中,後腳徐安然便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不忘喊道:“你照顧她!我走了!”
……
懷裡的人毫無察覺,抱著自已的人已經換了一個。
那麼得毫無戒備。池嘉的眉頭皺起又展開,手繞過祝宵的膝彎。標準的公主抱。
一路走回祝宵的臥室,池嘉脫掉她的毛衣。睡沉的人仍任人擺佈。白皙的肌膚上全都是他留下的暗紅的印記。
池嘉的喉結動了動,快速替祝宵套上睡裙。
用浸過溫水的毛巾,輕輕擦過柔軟的面龐,男人凌厲的五官上露出少有的溫情。往下擦拭,撫過脖子、鎖骨,還有纖細四肢。
池嘉收起毛巾,眼眸底的情緒濃郁得化不開,一眨不眨地盯著祝宵良久,才脫掉衣服,掀開被子,緊挨著,輕輕抱住她。
輕柔的吻落在額頭,一觸即離。
……
祝宵做了個美夢,夢中池嘉抱著她睡了一晚上,那種感覺太真切,如果不是身側的床單冰涼,祝宵真的會以為這不是場美夢。
是不是因為太渴望了,太會做這樣的夢。
祝宵頭低了些,抬手揉了揉眼角。
也沒有太失落,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有。
那是在高中畢業聚會,祝宵喝了不少酒,那時她的酒量比現在差得多,但還是要面子,醉意上來了不肯讓人發現,就一個人走出門,找了個角落吹冷風。
眼皮就一點點耷拉下來,意識在一瞬空白。
在莫名其妙的一瞬,祝宵突然看見,池嘉的身影,穿著白襯衫西裝褲,身姿挺立,站在離她大概五米的地方,尤為認真地看著她。
垂在腿側的手在一瞬似乎有要抬起的趨勢,但最後還是像一尊雕像似的,站在黑夜下,站在冷風中。
祝宵不明所以,但酒精麻痺了一貫故作矜持的大腦,祝宵直直地回望池嘉。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
風涼涼的。她的心卻熱的很。
但只是一眨眼,祝宵酒意從喉腔裡湧上來,她慌亂地低下頭,怕失態,但眨眼的瞬間,再抬起頭來的那一剎那,池嘉就不見了。
她慌張地四處張望,但什麼人都沒有,只有風聲灌進耳裡,寂寥的夜色在眼前跳動。
好像剛剛一切,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祝宵按下胃裡那股難受的勁,快步走回室內,目標明確地走向自已的朋友,拉住她的胳膊,問,“你看見池嘉了嗎?”
朋友明顯一愣,“池嘉不是沒來嗎?”
沒來?
祝宵怔住,腳步不穩地退了小半步。挨著不遠的同學,聽見他們對話的全過程,好心地補道,“池嘉來了,但聽他們班的同學說,就待了一小會兒,就走了,好像是被……”
那人慾言又止,祝宵忘了遮掩,眼神迫切地看著她,她才繼續道:“被他女朋友——顧西西叫走了。”
對啊。
祝宵如夢初醒,酒意都退了幾分。身上染上的室外的涼意,在這刻揮之不去。
今天不單單是畢業聚會,也剛剛好是顧西西的生日。
池嘉當然會去給顧西西過生日,畢業聚會什麼的,又有什麼重要。
是她喝醉了。是她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