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二十九分,池嘉望了眼觀眾席,人並不多,前排都是教練,只是倒數幾排有坐著幾個其他學校的學生。
祝宵本來就不可能來,學校還在上課呢。
專門請假來看比賽嗎?池嘉也不可能這麼要求她的。他把獎牌帶回去給她就好了,她該上課就正常上課。
只是江淮剛剛往後門那裡走去,池嘉看見了,心底就冒出了那麼一個微弱的僥倖的猜測,祝宵是不是來了。
然,哨聲響起,沒有任何人再入場。
池嘉拋開雜念,眼睛直直盯著被拋到空中的籃球。
……
“沒事吧,宵宵。”
祝宵搖搖頭,費力地露出一抹微笑。
徐安然的神色無法放鬆,她們還躲在後門通往場館中心的過道內。激動的籃球碰撞的聲音,和倏忽響起的劇烈的喊聲,都砸進他們的耳裡。
祝宵抿了抿唇,手捂著腹部,輕聲道:“然然,你過去看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我怎麼可能放下你啊,你這才第一次來——我擔心你!”
祝宵用力搖了搖頭,“我沒事的,真的。你過去看看吧,都來了。
給江淮拍幾張照,省得他到時候又抱怨我們沒記錄下他的精彩時刻。”
祝宵說完,推了推徐安然的胳膊,又重複了一遍,“去吧,然然——你幫我拍幾照唄。
我今天來都來了,還沒有拍到他的照片怪可惜的。”
徐安然這才抬了抬腳,往前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向祝宵,她唇色已然淡了很多,還擺擺手。
徐安然咬牙往前走。
池嘉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讓祝宵這麼喜歡你!
……
徹底看不到徐安然的身影后,祝宵才坐了下來,背靠著牆,臉埋在雙膝之間,雙臂環住小腿,整個人縮成一團。
早知道,就不喝那杯冰飲了。
現在請了假,連池嘉的比賽都看不到,只能在這個灰濛濛的通道里,聽一點動靜。
……
叮咚。
祝宵合上的眼緩緩睜開,從兜裡拿出手機,是徐安然發來的訊息。
徐安然:上半場贏了,池嘉投了兩個三分,江淮罰球得分了
……
叮咚一聲。
徐安然忙地低頭看。
祝宵:太好了[微笑]
徐安然:你還好嗎
祝宵:完全沒有問題[叉腰]
……
“怎麼就你?”
黑影遮住徐安然的視線,她忙地把手機螢幕按滅,看向面前額角還掛著汗的江淮,從兜裡拿出了張紙,一臉嫌棄地遞給他,“先擦擦別滴我身上。”
江淮接過,隨便地擦了一下。徐安然才望著球場,語氣隨意,“她去上廁所了。
你好好打,我們專門來一趟。”
江淮嗯了一聲,就下了臺階。教練還需要時間覆盤,他不能待太久。
……
池嘉看見徐安然的瞬間,立刻想到祝宵,她應該就在附近,但他把場館仔細地環顧了一遍,也沒看見她。
盧陽把礦泉水遞給池嘉,跟著他的目光也隨便看了看,什麼也沒看見,就問,“你在找什麼?”
池嘉沉默了一秒,道:“你看見祝宵了嗎?”
盧陽半口水卡在嘴裡,翻了個白眼,才徹底嚥下。
“她怎麼會在這啊,池嘉——”
盧陽的語氣很是無奈,“咱現在還在比賽,教練待會又要說你了!
你上半場就這麼扎眼,這十五分鐘的中場休息裡,你不知道對面怎麼調整戰術針對你!”
池嘉眸底平靜無瀾,語氣亦是平靜,“無所謂。”
盧陽笑出聲來,拍了拍池嘉的背,“牛b!哥們!”
答應她的獎牌,他一定會拿到的。
無論怎樣,他都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
祝宵用手撐住牆壁,慢慢地站起身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過來,先到旁邊的小隔間裡躲一會兒。
輕輕地推開隔間的門。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大概只有六平米,放著清潔工具和一些雜物。
房間裡光線很暗,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格很小的窗戶。
祝宵看了看,把架子上一個紙箱搬下來,抵在門板前。自已在立在架子前的一塊長條木板前重新坐下,雙手抱住自已,緩緩合上。
好疼啊,要死了。
……
比賽的結果可以說是幾乎沒有懸念,因為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來,池嘉勢如破竹的進攻。
如果說上半場投的兩個三分,是一種實力的展示,那下半場他屢屢投進的球,則可以說是一種實力的霸凌。
對面隊伍的球員全部掛相。終於有個球員在池嘉再一次進攻時,刻意用手肘撞擊池嘉的手臂。
池嘉手中的球應聲脫落。哨聲緊接著響起,裁判皺著眉做了個違規動作。
時間很短暫,盧陽都來不及跑到池嘉旁邊,問一句怎麼樣。
比賽繼續。
池嘉戰術不變,哪怕教練頻繁跟他示意,他也視若無睹,咣噹一聲又一聲地把球投進框中,砸在木板地面上發出巨響。
他們贏了。
以大比分優勢獲勝,說難聽點是碾壓。一群人圍在一起,教練有些不悅地瞥了眼正垂眸擰著瓶蓋的池嘉,還是語氣轉好,對著所有人說道:“今天打得很好!我跟學校說過了,給你們放一下午的假——
你們要回家的就回家,現在出去玩也行但是要注意安全!當然了,想回學校學習也行,就跟我一起上校車!”
人群中發出低低的咦聲,教練無奈地笑著擺了擺手,“都走吧走吧!好好玩好好休息!還有三場比賽好打!再接再厲!”
……
徐安然走回那個通道時,沒看見祝宵,她沒多想,給祝宵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也聽不到電話鈴聲。
她找了找洗手間,進去就喊祝宵的名字,也沒人應。
徐安然折返,回到灰濛濛的通道。空無一人。場館裡的人已然散去不少,但還有幾個人,她儘量掩藏自已面上的慌張,快步走向江淮。他正坐在臺階上,岔開腿喝水,也明顯是在等她們。
徐安然快步朝他走去,看見旁邊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池嘉,一個是盧陽,兩個人頭挨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池嘉的神色淡淡,徐安然都有點懷疑他有沒有在聽盧陽慷慨激昂的賽後覆盤。
嘖,現在一副人淡如竹的模樣。
她剛才可親眼看到池嘉那副鋒不可當的囂張架勢。
……
“你看見祝宵了嗎?”
“我就沒看見過她。”
江淮擰緊瓶蓋,站起身來,本就算不上愉快的臉色,現在已然眉頭擰緊,環顧四周。
“她人呢?”
“誒——誰不見了?”盧陽適時出聲,語氣很誠懇,表情也是幾分真摯的擔憂。
徐安然看看盧陽,又看看池嘉,他的面色沒什麼變化,甚至沒看向她這邊。
“去吧,然然。
你幫我拍幾照唄。
我今天來都來了,還沒有拍到他的照片怪可惜的。”
她是這麼說的,為了這個一定要她去看,但有的人心裡其實根本沒有她。
徐安然沉聲,答道:“祝宵。”
“我剛剛給她打電話,她沒接。”